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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指指天,又指指地:“天地君亲师,我是君,太傅,你自己说的话,自己都没有做到啊。”
“是为悖逆。”
“悖逆”二字一出,张太傅脸都白了,这是什么样的重罪啊!
主子往后一躺,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好容易稳住了身形,仰着头就说:“拉下去,砍了。”
张太傅被拉走了,拉走前还骂骂咧咧的:“无知小儿,无德之女,我大越基业,是要毁在你手上啊!”
主子就眨眨眼,看向她:“锦华,我有过分吗?”
锦华真心实意:“主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她长在这宫中,只知道谁的权力大谁说了算,那主子的权力远超太傅,杀了他不是应该的吗?
主子做得对。
主子就笑了,她明明比她还小了一岁,还长在冷宫里,却比她气派得多:“好丫头,说得好,赏。”
锦华第一次吃到了那些精致得像花儿一样的糕点,很好吃,但她却觉得主子那一声“好丫头”倒是比这糕点更叫她心中喜悦。
娘果然没有说错,听话比什么都重要,她以后一定要听主子的话。
主子又换了一张椅子,这下不会仰翻过去了。
这样的名师多来了几个,轻则扒了裤子在众人面前挨打,重则直接被砍了,皇太女粗鄙暴戾之名远扬。
皇帝也很头疼,面对臣子的责难,又只有一句话说:“皇儿年纪尚小,又长在深宫,难免顽劣。”
还有疑义。
皇帝就道:“不若爱卿去教导她吧?也算是为朕分忧了。”
然后被皇太女一个砚台砸昏了过去。
皇太女说:“诶呀,手滑了。”
眼见着皇太女的文是不成了,只能看看她的武了。
皇太女习武倒是一把好手。
冷宫中的衣食短缺,她尚且看不出来什么,但只出来好吃好喝地养了半年,个子就抽条长得很高,力气尤其是大,十八般武器都耍得来。
就这样到了十八岁。
大越女子是十八岁成年,办及笄礼。
这场礼仪办得举国内外皆知。
对于民间百姓而言,皇太女虽然有嗜杀之名,但又没杀到他们头上,离他们实在太远,问也是孩子心性,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众目睽睽之下,皇太女一身戎装上了台。
红衣猎猎,高贵傲慢。
因为常年习武,她的眉眼带着锐利锋芒,但又因为性格,她并无洒脱豪迈,反有沉郁之气。
穿着白衣的礼官上前,声音温润:“为殿下献上笄簪。”
这应该是女宾做的事情。
但这位却是个年轻公子。
皇太女拿起簪子,却没插到自己的头上,而是挑起了他的下巴:“抬起头来。”
清正若玉树,皎皎似朗月。
皇太女笑道:“倒是生了个好模样,叫什么名字?”
年轻公子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臣沈星回,拜见殿下千岁。”
皇太女笑道:“你竟是沈家那个老……”她把“匹夫”两个字收了回去,道:“老臣的儿子?”
沈星回道:“臣的祖父曾任太傅,父亲如今为赵国公。”
皇太女“哦”了一声,然后问他:“入我凤仪宫中侍奉,如何?”
众人哗然。
只以为皇太女横行霸道,没想到还好色荒唐。
沈星回出身沈氏,名门望族,世家典范,家族世代荣耀,却也能被她这样出言折辱。
沈星回面不改色:“承蒙殿下厚爱,只是臣乃官身,调动需陛下旨意。”
皇太女笑了笑,然后把发钗簪到了自己头上。
仪式结束,皇太女去拜见了自己的亲爹,皇帝谆谆告诫:“儿啊,你身为一国储君,现已及笄,不可再如以前一般胡闹。”
皇帝说了半天,见她一副心不在焉,只知道“嗯嗯”作答的样子,终于图穷匕见:“十三,不管你怎么反对,你不能只弄你那些兵器了,你得读书。”
十三是她的排行。
说出去大越的储君不识字,他都觉得丢人极了。
这次她竟然没有反对,却道:“要我读书,可以,但我的陪读,我要自己定。”
皇帝大喜:“谁?”
她道:“沈星回。”
皇帝登时原地打起了圈:“你看上了他?沈家的嫡长子,世家的命根子?”
皇太女道:“怎么了?”
皇帝停下脚步,看着她,略有凹陷的眼眶更显得眼睛幽深不可测:“要一些分外的东西,是要有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