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腌菜老太太也来打趣:“人家没看到你我反正是看到的,转去给堂客倒洗脚水没有嘛,水要好好倒哈,你看到处都涨大水,倒不好的话这里都要发大水哦。”
这时九点过点,周围四转到处是人,路过的做生意的都看他几个龙门阵呼哧呼哧的吹,有的发笑不止,有的也跟着搭两句腔,有的则光是站着,耳朵捡个乐,末了,抽空讽一句:“十个里头八个都想有钱,一哈都当有钱人哪个当穷人呢,活儿哪个干呢,累死累活罪哪个受呢,钱找哪个花啊。穷人还说饿死就算了,剩一哈有钱的,他们又啷个个死法呢。”
“有钱人还会死吗?有钱人稍见难过点不得死哈,你这些生个病就死了,这里痛那里痛没有钱就死了 ,有钱人拿钱保命,少说要比你这些多活一二十年。”
“一二十年过后还是要死噻。”
“那是这样呀,安逸死跟饿死冷死痛死又不一样噻,都是一张嘴呢,你晓得两块钱斤的米还是跟二十块钱斤的米不一样哈。”
老张今天一味不参与他们的辩论,而光是默默的看着,随他们说,眼睛不时朝由远及近的人望望,看来的可有今天中午要去屋里吃饭的。
有个坐茶馆的老头从老张那里经过,听着龙门阵抽完一根烟后买了几匹叶子走了,卖腌菜的老太太因为一直瞧着,待他走了才跟老张笑道:“不是你那根烟他还要不好意思买,该你都去搬张桌子在边上摆着,龙门阵也吹了,烟叶抽了,走的时候唛不好意思,又可以称二两走。”
“管他那些呢,有二两也是消脱二两噻,只要每天坚持有二两,还是可以保本哈,我也不心厚。”他站起来活动下筋骨,准备再过一阵收摊了,算命的老头因为说不过鱼老板和火锅,这时怂眉搭眼哈在凳子上佯装看路人,老张咳一声招呼他:“帮我看着哈,出去望哈。”
他又摆出自得的姿态瞧着他:“啷个嘛,龙门阵不摆了吗?今朝才挣几个钱啊,钱都不要了?恁早就转去?”
“钱有的是,不缺今朝这二三十。”老张也自诩得意,背着手自里面出来往外面卖水果的地方去。他是极少买水果的,还是要正经饭才吃得饱,但今天觉得,该要买点啷个吃的转去。
天气稍好些,但还是冷,风嚎嚎的,没有买家的卖家们都把手揣进胸前围裙里的大口袋里,有的人已经开始穿夹克了,也有人还在穿单褂子和短袖。这个不分年龄,穿夹克的人里也有中年男人,穿的最少的是爱好看的姑娘们,大半腿还光在外面。老张看在眼里,啧啧感叹, 忽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过来,正是拎着几大袋水果的潘宏和信好:“整啷个?”
“……买点菜,就来了啊,买些啷个提恁大几包......”忽然看到,猝不及防又高兴欢喜,他像脑筋不做主一样笑看着两个人,虽然这笑在信好的理解来几乎是苦笑和客套的笑,而绝不是对一个外孙的笑。但也不是对别家孩子的笑,他先半张着嘴以微笑表达一阵对他的欢迎,才像一个长辈对小辈说道:“昨晚在哪里歇的嘛?昨天谈去看看你妈妈那边呢,去看了没有嘛?”
“嗯,昨天下午去了。”信好同他一样也觉得找不到合适的表情,因问一句答一句,当要回答在哪儿歇的时潘宏替他抢答:“在我那里歇的呀,喊他看哈儿我以前也是当过老板的人呢,要好好向我学习,莫当恁几年兵光是晓得锻炼身体,不注意现在你脑壳还没我转得快。”
“哦是——”老张张着嘴把眼睛都笑眯起来,可只是笑,嘴巴瓜兮兮的咧着,而听不到声音:“好好向你学习嘛,你两个好好搞,下一辈唛是你们的天下噻,我们这些老都老了,没得用......”
他说着话,笑着望信好,越瞧越欣慰:“穿恁点儿不冷吗,多穿件噻,早上晚上还是冷哦。”
“不见得冷,这下雨才冷......中午不见得冷。”
“年轻人这哈儿不怕冷嘛,各自穿厚点,尤其是这阵儿早晚,最容易感冒,一感冒的话好多天不得好.....”
听来却像无话找话,实在找不到说什么了,而随便找出来凑数的话,无论潘宏如何在边上逗乐,信好愈发拘谨,水果袋子在手里换了几次手,眼睛也绕过老张前后转移:“在哪点卖烟嘛?还有阵儿吗?转去不嘛?”
“转去嘛,收哈就转去。”老张才收回陷入回忆的情绪同两人比划:“就在那边场口那卖铺盖棉絮的门口,等我不嘛,等我嘛,要吃啷个菜不?喜悦吃啷个,我买点转去,豆干吃不嘛?”
潘宏道:“早上姨娘买菜了吧,早上我打电话喊她过来,她谈她已经在菜场买菜准备过来了呢,这哈儿恐怕跟二婆两个在屋里饭都煮好了,还买恁多整啷个嘛,莫非还兴拘哈礼吗?”
这样说话才能叫信好安心,越是随和自在,越感到久违的亲密:“不买了吧,可能已经买好了。”
老张又小声清问:“米粉吃不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