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训一言不发,细细思索他们的每一句话。曹泓能接下他一掌而不倒,也算是江湖一流高手,如果连他都没能发现蹊跷,可见敌人手段之高,心思之狡猾。
姚绛真从香案下慢慢爬了起来,语气怅然若失:“三年前那一届,我们姚家班的米氏兄弟一起参加了观音奴选秀,最后是哥哥米摩延掷出圣卦,弟弟法兰落选。他大失所望,这几年一直试图追随兄长的脚步,不断参加选拔。”
说到此处,姚绛真眼中扑簌簌掉下泪来,哭得可怜:“他们自襁褓时被卖到班里,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孩子。我既是他们没有血缘的姐姐,也是他们的师父和娘亲。升仙虽好,可我实在不想再失去另一个了。”
韦训曾经亲眼目睹那胡腾儿参与打卦仪式,心中顿时起疑,眼神如鹰隼般紧紧盯着她:“你既然舍不得剩下的台柱,却还大力支持他继续参选,说明你早就知道他是选不上的。”
姚绛真低头不语,像是有难言之隐,又像是害怕泄露机密。
断尘师太满脸疑惑地道:“终选是当众在观音像前打卦询问神意,中选与否乃是天命,岂能预先知晓结果?难道你们……”
姚绛真依然不语。
韦训心头突然闪过一个肥胖的身影,那人自观音奴选拔伊始便一直在其中奔走——巡城行会的行首,申德贤。
再扫一眼莲台上不详的三彩陶俑,他冲姚绛真厉声喝问道:“申德贤住在哪儿?!”
姚绛真一时面露迟疑,韦训见状,伸手抓住她的衣襟,纵身飞上房梁。曹泓与断尘想要营救,可他们的轻功与青衫客相差更远,哪里追得上。韦训抓着姚绛真攀行至大殿高高翘起的飞檐上,将她悬空拎在手里,只要一松手,她便会从这十多丈高的地方坠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姚绛真吓得花容失色,脸色惨白,在死亡威胁面前,她不愿再为那恶毒的男人保密,颤声说:“他住在陶化坊东北!”
韦训得到想要的答案,随手将她扔在大殿屋顶上,身形一闪,瞬间冲进无边黑暗之中。曹泓与断尘师太此时才赶到屋顶上,见到惊魂未定的姚绛真被留在此处,人还活着,二人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回想青衫客入魔般的神情,断尘师太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对曹泓道:“我今日听到一点风声,不知真假。”
曹泓身为洛清帮帮主,手下镖师遍布洛水两岸,消息自然比古寺之中灵通得多。他神色凝重点了点头:“残阳七绝聚集在城中,四处袭击,这两天已杀了不少□□人物,各帮派正紧急从外地调集好手。”
腥风血雨一触即发,断尘师太心绪愈发沉重,望向大殿之中的观音像,而菩萨默然无语。
申德贤的宅邸富丽堂皇,朱漆大门上兽首衔环,园中奇花异木争奇斗艳,假山水塘相互映衬,处处透着奢华之气。然而护院家仆都倒在地上昏睡不醒,整个院子死气沉沉。
拓跋三娘迈着轻盈的步伐从主屋里走了出来,在院中的活水里洗了洗手上的血迹,鲜血在水中缓缓散开,如同绽放的鲜花。邱任跟在她身后出来,将一个小小的钱袋抛向等在外面的大师兄。
邱任用袖子擦了擦头脸上的汗,抱怨道:“三师姐把人拆了,我再救回来,循环往复,人碎得快拼不上了,只拿到这么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