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塔拉姆,塔雷米的弟弟,杜勒将军手下的得力军官。
看着躺在病床上静静地欣赏夕阳的长兄,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塔雷米,好久不见。听说你醒了,我就马上赶来了。”
塔拉姆径直走到了塔雷米的床前,将手中的鲜花轻轻放下。
当他看到塔雷米膝盖以下失去踪影的双腿时,双眼不由一黯。
塔雷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眼前的弟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他还是用有点漏风的嘴巴责怪道。
“你怎么来了?营里这么闲吗?怎么想起来看望我这个残疾的人了?”
原本他还想着塔拉姆能与他斗上几句嘴,却不料塔拉姆摇了摇头,语气中透出一股沉重。
“边境战事胶着,我所在的部队明天一早就要开拔。现在看到你还活着,我就放心了。”
“边境战事?我们和谁打起来了么?”
“还能是谁?就是抢夺怪兽‘琳达’的那个,竟然无耻地挑起了边境的冲突!”
“土国?”
塔雷米惊讶得瞪大了那只唯一的眼睛,整个人几乎要在病床上坐了起来。
“为什么?怪兽‘琳达’本来就是我们捕获的,他们怎么还有脸在挑起冲突?!”
“在你昏迷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一时半会讲不清楚。”
塔拉姆轻叹一口气,从身后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夕阳将金色的光芒热烈地照在他黝黑的脸上。
“今天清晨七点,土国轰炸了我们位于西北边境的乌米尔镇。而今天,是忏悔日!”
“竟然在忏悔日……”塔雷米喃喃自语道。
他知道,每年的这一天,人们都会聚集到附近的广场或教堂进行祷告仪式,就连军队也不例外,而这往往是敌人乘虚而入的最好时机。
塔拉姆愤怒地挥舞着拳头:“他们还宣称这是针对自制火箭弹袭击事件和边境坠机事件的报复!这帮畜生!”
塔雷米沉默了下来。
落日的金色余晖柔和地洒在病床的被褥上,他再次看到了那只染血的金色飞鹰。
这只飞鹰此刻似乎比往常更加璀璨夺目,金色的羽毛在夕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那双金色的鹰瞳紧紧凝视着他,眼中满是痛苦与不甘。
在这片落日余晖中,塔雷米突然抓住塔拉姆的手,低声问道:“我现在只想知道,压在我上面的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
塔拉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道:“现场只找到了八具完整的遗体,更多的人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在你上面的两个土国人和一个美利国人烧伤非常严重,烧伤面积最高的有80%,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内。但据医生反馈,他们救回来的希望很渺茫。”
“哈哈哈哈——”
塔雷米突然大笑起来,一滴剔透的眼泪渗透进白色的绷带里,与底下深沉的血色混合在一起。
“关于这件事,我要代杜勒将军向你说声抱歉。”塔拉姆继续说道,“发射导弹是迫不得已的决定,当时已经……”
塔雷米摆摆手,裹在白色绷带下的脸看不清表情。
“我不怪杜勒将军,他做得对!这一切都是美利国和土国的错!咳咳咳——”
“说起来,那头怪兽怎么样了?”
塔拉姆弯下腰来,在塔雷米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被它跑掉了,现在还在追捕中。不过前线战事吃紧,有好几个参与追捕的装甲营都被调了回来,不排除上面放弃追捕计划的可能。”
塔雷米裹在绷带下的身体没来由地颤了一下。
良久,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果然啊……怪兽哪是这么容易被杀死的?几百枚导弹砸下来,就连山峰也能夷为平地,竟然炸不死一头怪兽!”
塔拉姆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惊恐,急切地问:“你当时在现场,到底看到了什么?”
塔雷米摇了摇头,混沌的思绪中找不到一点清晰的片段。
“不知道,当时我已经坠机昏迷了。但迷迷糊糊中,我曾感觉自己被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所包围……我感觉自己就是一颗石头,身体能够刀枪不入……或许这是我的错觉吧!”
塔拉姆沉默了片刻,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你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好好养伤。等这场冲突平息下来,杜勒将军会为你安排巴赫拉姆英雄勋章授勋仪式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后,塔拉姆便因公事离开了病房。
塔雷米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原本叽喳个不停地小鸟们也沉寂了下去。
他缓缓闭上眼,眼前是一片残酷的黑暗,以及,那只染血的金色飞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