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法蒂玛,那曾经温柔的笑容此刻竟已被淋漓的鲜血染红。
他颤抖着跪在妻子身边,泪水无声地滑落,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他心中对妻子最后的记忆。
他轻唤她的名字,声音里满是无助与绝望,但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轰炸仍在继续。
艾迈德悲痛地一把抱起泣不成声的小阿里,淌下的泪水与妻子滚烫的血混在一起,滴落在他身上沾满尘埃的白袍上,决绝地转身离开。
死者已去,而生者,还要接着寻找生的希望。
……
在这间安静的病房里,一束微弱但温暖的光芒从窗帘的缝隙中挤了进来,仿佛是来自大自然的抚慰,试图驱散笼罩在这小小空间里的阴霾。
塔雷米全身被白色的床单和绷带紧紧包裹着,看起来就像一只脆弱的茧。
潜意识中,他仿佛看到了光。
这束温暖的光如同大手一般,轻轻地抚摸在自己那苍白的面庞上,光影交织间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图案,一步步牵引着他的意识从模糊走向清晰。
啪——
房间里的灯被人打开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洁白无瑕的天花板,以及……裹在一片雪白里,身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陌生医生。
从塔雷米的视角看去,这位医生的眼镜在灯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七彩的华光,而华光里,他看见了自己裹满了绷带的脸。
“我……竟然还没死?”
塔雷米双手向后用力,挣扎着试图坐起,但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如同尖锐的刀子闪电般刺入了他的神经,让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发出痛苦的震颤。
“停!停!停!”医生见状,急忙伸出双手用力地按在他的肩膀上,制止了他鲁莽的举动。
由于用力过猛,医生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竟歪到了一边,手上的病历本也哐的一声滑落到了地上。
“上校,请您保持冷静!”
医生抬手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扶正,厉声警告道:“您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任何大幅度的动作都可能牵扯到深处的伤口导致出血,我可不想再把你推回ICU里!”
塔雷米用那只尚能活动的手紧紧地捂住胸口,厚厚的纱布包裹着他的大半身,让他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窒息感。
闭上眼睛,无边的思绪在记忆的迷雾中徘徊,那些关于火光、混乱和牺牲的画面如同一面破碎的镜子,零星地映射着纷繁的过去,但当他想要再看清楚一点,脑海中依然只有一片模糊的印象。
“我到底怎么了?”他疑惑地问道。
医生微微喘着气,从地面上捡起掉落的病历本,语气沉重地说:“您当时被十几人压在废墟中,几乎窒息死亡。更严重的是,你身上有着大小十二处贯穿伤,最危险的一处距离心脏不到5毫米!”
“此外,您身上的烧伤面积也达到了惊人的50%,面部烧伤更是高达80%。能够活下来,真的是一个奇迹!”
听到这里,塔雷米心中一紧。
他清晰地感觉到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火辣辣的痛,而在这些疼痛以外,他的双腿仿佛失去了一切的知觉——也不知道是不是纱布包裹得太紧的缘故。
这样的伤势,对于一名军人的军旅生涯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塔雷米的右手颤颤巍巍地摸索上了另一边的脑袋,医生很快制止了他的举动,但当他的手指轻轻触到了那空洞的眼窝和空荡的耳畔时,内心深处仍然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我……我的眼睛……还有耳朵……”
医生看着塔雷米那绝望的眼神,心中也不禁为他感到一阵唏嘘。
于是,他绕过塔雷米的病床来到窗前,轻轻拉动窗帘的绳索,仿佛是在揭开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
随着窗帘的缓缓开启,一轮红日沉甸甸地挂在金色的晚霞之间,将周围的云朵晕染成绚烂的金色玫瑰。远处墨色的群山此起彼伏,如同大地坚韧的脊梁,在晚霞的映照下傲然地挺立着。
一群活泼的鸟儿在落日的余晖中肆意盘旋着,时而俯冲,时而高飞,翅膀掠过之处,搅动了空中飞舞的昆虫,用它们的歌声和舞蹈,讲述着自然与生命生生不息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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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转过身来轻轻拍了拍塔雷米的肩膀,安慰道:“上校,请不要自暴自弃。我听说杜勒将军已经批准了,为你授予巴赫拉姆英雄勋章。”
“这是军方最高的荣誉。有了它,你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人们的尊敬和敬仰。”
塔雷米轻轻叹了口气,被白色纱布包围的眼睛茫然地看向洁白的天花板。
荣誉虽然珍贵,但却无法弥补他失去的一切。
他侧过头来,望向窗外那片被夕阳渲染得金黄的天空,巴迪亚胸前那枚染血的金色飞鹰奖章与鲜血淋漓的直升机驾驶舱在他的脑里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修长的身影匆匆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