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身形快到在瞬间飘忽不见,冷刃锋芒却没有止息之势。迷雾中的身影依旧走得沉稳,刀刃的锋芒却更加骇人——箭头刀光被月光映照得锃亮,带着迫人的威势,向黑影飞速袭去。
黑影闪躲间长剑再度出鞘,竟有些难以招架……那片冷刃追随黑影,古树枝梢根根断落,又骤然被疾风荡开,砸得宫墙遍布尘硝。
黑影凌空旋身,落地时迫不得已以剑支撑,半跪在地,高束的长发垂在身侧,那双眸凝视着地上的被他废掉的刀刃,缓缓抬起——往昔的淡漠尽数消散,凛凛杀意裹挟在芳华万千中,艳丽又刺目。
“剑又冽了。”
南宫瑾言起身,作揖颔首:“老师。”
斫无生负手看着南宫瑾言,道:“剑已冽,白衣污,何恐杀人?”
南宫瑾言抬眸,说道:“杀谁?”
斫无生凝视着一身黑衣的南宫瑾言,一字一顿道:“杀要杀你之人,做得到吗?”
南宫瑾言也同样注视着斫无生。两朝重臣,曾经官至太傅,却因谋杀皇亲之罪被关在偏宫。翰林院时,南宫瑾言便是他唯一的学生。
“做得到。”南宫瑾言道,“老师曾告诉我,为人臣要心怀大义,大义面前,做不得。”
斫无生转身向屋里走去,南宫瑾言看着他消瘦的身影,听到他说:“进来吧。”
南宫瑾言走了进去。
那屋子内并不似屋外那般残破衰败,相反,朴素干净,倒是很像老人家平生的风格。
他给倒了杯酒,坐到椅子上,眸光落在对面的椅子上,示意南宫瑾言坐下。南宫瑾言坐了,他也给南宫瑾言倒了杯酒。南宫瑾言闻着酒,方知是烈酒,什么也不问,抬头一饮而尽,将酒杯放下后,他注视着对面的斫无生,发觉他双鬓斑白,已然老了——可那双眸却深沉明锐,一如那心,并不会遭受真正的打击。
“打压是别人给的,打击却是自己给的。”斫无生曾告诉南宫瑾言。
斫无生将酒饮下,缓声道:“我在这儿,尚且能看到外面。”
南宫瑾言一直知道,他只是颔首。
“几年前,你拜我为师,还是在翰林院学习。”斫无生说道,“你升迁频繁那些年,为师没能帮上你。”
南宫瑾言神色已然恢复了往昔的平淡,他说道:“师父教的是受用一世的。”
斫无生蓦地怔了怔,他那双苍老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得分外明亮,看着对面的人微微颔首,一如初见时的谦敬,一瞬间百感交集,只点点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