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白掀起眼皮,轻扫了一眼,窥探的视线纷纷收回,原本颓靡的屋子里都生出几分浩然正气来。
恰好服务生拿了靠枕进来,周聿白接过绣工精致的软垫,垫到了桑南溪的后腰,又跟身旁的人嘱咐:“煮碗粥来。”
桑南溪靠在椅背上,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间舒展了开来,那枚靠枕放的位置恰到好处地缓解了腰肢的酸软。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娴熟亲昵,就算是再没眼力见的人都看得出周聿白对桑南溪的珍重。
屋内静谧无声,方才那群嬉皮笑脸着说调笑话的人声音有多大,现在头埋得就有多低。
桌上的策划案沾染了酒渍,洁白的扉页上,那几滴酒印格外显眼。
听见周聿白翻动纸张的声音,黄朔的瞳孔微震,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一直到认认真真将策划案翻到了最后一页,周聿白这才极为轻慢地问道:“怎么?这展览是要给黄家办的?”
黄朔强撑着几分长辈的颜面,唤他:“聿白,这……”
“我们是来这谈场地的事情的。”坐在下座的李沐安静了一晚,说了这个晚上最完整的一句话。
周聿白眉尾轻挑,面上似笑非笑:“这合约也签了,布置了一半了,场地还有问题?黄世伯,您这么做生意的?”
指尖轻点,敲在上好的红木桌上,让人的心一寸寸地往下沉。
黄朔胸膛起伏的弧度渐大,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其他,连嘴唇都开始泛紫。
先前还为黄朔马首是瞻的那群人,没人再敢替他说话。
周聿白要替人出头的意思放在了明面上,这满屋子的人,要求自保,就已经不容易了。
“我……”黄朔面容憔悴得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岁,浮于表面的儒雅风流此刻荡然无存。
面对这位晚辈,他竟一时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黄朔是靠他妻子发家的,那边能和周家攀上些关系,在外的时候,他总也自视甚高地称周聿白一句世侄。
黄朔也算争气,随着年岁越大,依靠着他妻子那方的权势地位,他也就越爬越高。
只不过年轻时候的低声下气,在妻子离世后,黄朔自认为总算是苦尽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