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目的地江宁,是大梁帝国的权力副中心,老谋深算者,如过江之鲫,假如还以如此粗糙的人设出场,便形同于大声告诉所有人,自己有意在装,实际另有所图。
所以,步安得为才子步执道,勾勒一个人物小传。
这个人物是有些才气的,至少能写几首不错的诗词——虽然他总推说是梦中所得,但估计没人会信——他被大伯步鸿轩送去做了余家赘婿,眼下虽然还没入赘过去,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步鸿轩之死,兴许和这位大才子的报复有点关系,所以他应当有点脑子,不至于太笨。
他去了一趟七闽道,大概是要去一展才学,但结果并不理想,在张承韬与宋尹廷神仙打架的阴影下,他没能捞到足够的戏份。
他会进化成什么样一个性格?孤傲又无奈?自负又自卑?会变得自暴自弃吗?
不,其实当这些条件都摆在了步安面前时,答案也同时出现了。
一个自命不凡的杠精。
没错,这个人物性格的转变,才令人信服,而且也恰恰对应了大才子步执道在七闽道上收获的雅号:铁齿铜牙。
那么还有什么,能比眼下这艘船上的环境,更适合一个杠精的诞生呢?
步安之所以要在这艘船上进入角色,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无论是宋尹廷、宋蔓秋,还是孔灵、广念,段位都太低了,让他们配合自己演完整场江宁大戏,势必要穿帮。
不如让他们完全相信这个角色,进而做出完全符合逻辑的反应——没错,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现实主义流派……
步安明明是拿着宋国公给他的那一沓信,却仿佛捏在手里的是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
所以,当宋氏兄妹看着舷窗外的运河,聊到七百年前楚朝,因修建运河的泉州到杭州段而积重难返,终于亡国时,他便会冷不丁地插上一句:“前有隋殇之鉴,犹取灭亡之道,何其蠢哉。”
当广念感慨喝茶用的瓷盏实在太过精巧时,他便会冷哼一声:“皆是民脂民膏”。
当孔灵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大笑不止时,他也会伺机走过她身边,将嗓音压低到正好能让她听见的程度,说一声:“放浪形骸,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