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沙西施逃生的欲望早就湮没了一切理智,她将头上的簪子一拔,狠狠地插入煞的手臂,然后逃了。
随着背影越来越远,煞突然意识到,它只是不会死,但是它会疼。
小主,
......
凡间这里的凶杀案,很快就惊动了当地官府。可遇见了牛鬼蛇神,当地官府哪里敢断案,这桩案子就成了悬案。
直到有一批游侠客,进来名声鹊起,来到了这里。
没有人知道这批游侠客的名字,他们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却总能在人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
人们都将这批游侠客称为“无名氏”。
无名氏的原则,似乎是做好事不留名。只有小范围的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可他们做的好事,却足矣涵盖千山万水。
无名氏插手了这桩悬案,在其中,碰见了煞。
此时的煞已经学会了人世间的规矩,学会了用胭脂水粉和一点小法术,来彻底伪装自己的容貌。
可以易容成很多人的样子,然后灵活的游曳于人们之间。
也学会了阿谀奉承和勾心斗角,可以圆滑的处理好人们之间的人际关系。
但煞心里明白,它和这些人不是一类人。它的目的,是要将所有人,都变成和自己同样的人。
经过上一次浅尝辄止的品尝浊气,煞似乎更加贪念那股味道,脑海中的怨念也开始不断叫嚣了。
煞知道这个无名氏是来查自己这个罪魁祸首的,便玩了一招灯下黑。
它假扮成受伤的女子倒在他们面前,装作生病家中无人招呼,恳求他们带自己走。
其中有一人,长相粗矿,看样子不修边幅。
不加顾虑的就要将人抱起,却被一只手轻轻拦住了。
“老五,还是我来吧。”
开口那人似乎是无名氏中的老大,嗓音温润,听他们好像都叫他无名。
煞忍不住心里想,装什么啊?还不是想占便宜。
无名蹲下身,示意煞趴在背上。
等背上的人稳当了,他一把抽出腰带,将背后人的力度用一把腰带提起。
无名的手,没有丝毫碰到煞的肌肤和裙摆。
煞忍不住疑惑,他居然,一碰都没有碰到自己。
它闻着无名脖颈处传来的香气,觉得有些犯困,心想这人尸体上的浊气一定好吃。
此之后,煞便借着养病为由头,耗在了无名的房间中。
无名也不赶它走,像是可怜它这个无家可归的女子。便供吃供喝的养着它。
煞觉得不屑,装什么好人啊。
时间久了,煞就慢慢发现,无名这人的脾气,是真好。
他总是将每日的一日三餐,放在它的门前,每天都是变着花样亲手做的。
也会为它准备好女生必用的小东西。煞看着想笑,自己根本用不到这些好吧?
况且这个无名是不是傻?自己可是白吃白住在这儿啊。无名不仅不过问自己的隐私,甚至还任由自己胡闹。
煞想,他八成是脑子有毛病。
直到有一天,有人传发现了那桩悬案的线索,煞便也跟着一起跑了过去。
死状果然是同煞杀人的时候一致,连用的武器都是冰镩。
搜查过后没发现什么线索,便只能再三搁浅。
直到未来的一段时间内,这种类似的凶杀案频发。
翌日,煞出门买东西,在大街上被一个路过的行人划伤了脖颈,落下了一条长痕。
煞也不甚在意,毕竟人与人之间走路的摩擦太正常不过了。
直到当天晚上,同无名氏去断案。
经过仵作查验,当日死者指甲里的皮肉,竟然与煞脖颈上的一致。
还有人在一旁附和,当时就看见了凶手和煞的身量相仿。
众人一时间都涌了上来,攒动着众人将这个杀人魔置于死地,要将这杀人魔抓去给衙门。
煞愤愤的磨牙,既然如此,自己也没必要装了。
正在众人带着镰刀斧头鞭子齐齐涌上来时,一个白衣身影挡在了它的面前。
一鞭子下去,在无名身上带起一条血痕。
煞闻到了血腥气,呆呆的望着他。
月色就这么笼罩着他的轮廓,骤然间隔断了一切喧嚣。
无名无所谓的笑了下,声音却极具温柔:“别怕,我知道不是你。”
下一刻,无名将人向后一拉,拿出了这些天准备的证据。
原来今天这一招,是无名所使得引蛇出洞。
这几日通过对尸体的观察,他早就已经根据时间、犯罪特征、动机等因素,确定了犯罪的人选。
究其原因,是某个高官借花献佛,利用先前悬案的作案手法混淆视听,目的是为了除掉不肯让他收拢土地的百姓,达到谋私的目的。
而今夜的这招栽赃陷害,周围的民众更是已经被那高官买通了。
利用舆论的影响力,将假的也说成真的。
但无名却是早就派人到这人的府邸上,全部调查了出入账本。
是买通这些托需要的钱财。
这样一来,有了出账记录,无名就可以确定下真正的作案凶手了。
......
待犯罪的人被官府带走,煞看着无名,疑惑问道:“什么时候知道不是我的?”
“我一直知道。”无名道:“姑娘,我知道你是先前那桩悬案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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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道:“你怎么知道?”
无名道:“因为那高官知道你是凶手,并且自打那之后便一直观察你的一举一动。所以今天才能够顺理成章的嫁祸给你。你若不是凶手,他又何必大费周章呢?”
煞不说话了。
看来他脑子还是好使的。
无名继续道:“姑娘,我调查了那些混混,他们不是什么好人,没有一个人的手是干净的。所有你杀了他们,也算替天行道。但我希望根据律法,你还是如实投案,说明自己的罪行,从此干干净净的走在人世间。但你放心,不会判的太重。”
煞思来想去,自己又不傻,怎么可能投案自首?
下一刻,无名道:“律法处置之后,如果你无家可归,可以来加入我们。”
煞本是斩钉截铁的不会去投案的,可看见无名手臂上的伤却有些犹豫了。
算了,没准这个世界,真的有好人呢。
不喜欢自己的长相,自己也可以一辈子伪装。
毕竟“加入无名氏”这种条件,实在是有些诱人。
......
第二日,煞就自首投案了。
狱卒将它关在了牢狱中,每天施加鞭刑,这种状况,持续了三年。
煞觉得这是自己犯罪应该受到的惩罚,可也忍不住想,这个刑罚好长,无名怎么还不来接自己。
后来这种情况逐渐恶化,甚至每天都不给它吃的。超过半个月,狱卒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禀报了上去。
于是,知县来到了牢狱前。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还不死?”
煞恹恹的抬起头:“无名来接我了吗?”
听到无名这个名字,知县愣了一下,眼珠轻轻一转,大笑起来:“你怎么想的人是他?你不会还不知道,就是他们设计将你送进来的吧!”
“你说什么?”煞骤然起身,像一头要出笼的野兽,抓着栏杆大喊。
“这人真是留不得了。”知县摆摆手:“杀了吧。”
收拢土地,是他敛财的手段,而那个被斩首的高官,也是他的左膀右臂。
是怎么敢的,将砍了他左膀右臂的人送进来。
还指望着他能按律法处置?
笑话。
反正无名氏早就已经被他支走了,这个人,留着烦心,就杀了吧。
话落,几个狱卒走进来,一刀刀捅在煞的腹部。
它感觉不到疼,只觉得麻木。像是满怀着希望的火焰,就这么被一盆水,灭了个精光。
狱卒们都惊呆了,这人竟也不知反抗,也不会死。
像是一个破碎的布偶娃娃,只会任人宰割。
知县在一旁看着也急了,生怕他关着的真是头洪水猛兽。
“使劲儿!杀了他!”
煞已经数不清自己被捅了多少刀了,待它反应过来时,只觉得自己身上已经血肉模糊、溃烂不堪了。
它淡淡的睁开眼睛,只记得,是无名将自己送进来的。
是无名骗了自己!
果然,这世间,就没有它的容身之处。
那一瞬间,只剩下了彻骨的杀意。
......
知县拼命的逃跑,打翻了火盆,然后整个狱中的麦麸都被点燃。
煞捏着知县的头,轻轻一笑:“我听那些狱卒们说过,炮烙之刑是吧?”
......
煞从大火中降世,又从大火中重塑了自己。
为了隐蔽自己的行踪,它杀掉了县上的所有人。
一瞬间,整个县中血流成河,尸骸遍野。
煞能感觉到,它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因为那些埋藏在意识中怨念,被喂养的,已经赤红了。
......
无双看着这段回忆,一时不知该为谁感到惋惜。
“原来煞和无名那么早便认识了。还有无名氏,我从来没有听无名提起过。”
联系在故逢山的多年,无双这才明白。
无名当时来故逢山中,与她成为了契约师徒。而几年后又离开,想必就是这无名氏的缘故吧。
无名曾经同她说过,愿人间界不受欺压,百姓不再流离失所。各界平等,海晏河清。
原来啊,无名的志向,原来在此。
不过,想到无名氏,她总觉得脑海中有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消纵即逝,就是捕捉不到。
***
“哥哥啊,你总是这么正直。相信世间总会有正义存在,有公道和法律平衡。可殊不知,你这样的正直会害了很多人。”煞抚摸着他的脸,将无名的不可置信尽入眼帘。
“不过我喜欢你这样的正直和善良,因为这世间,唯你一人而已。就算当时没有你,压在我心中的那团火,恐怕也早晚有一天会释放出来,所以我不怪你。”
无名没想到,他怎么可能想到那是一个人?
他以为待那人服完刑,想要同无名氏一起同行,便会主动找到他。
否则一个姑娘,没有主动找到他,可能是因为心有所属或者有家室。
他又怎么可能会去打扰?
“这件事,我向你说声对不起。”有了这段信息的补充,有一个答案压在无名的心口,突如其来的痛,像是一块大石头,要把他压碎了。
小主,
“所以,这就是你报复我的理由吗?是我作茧自缚了?我现在只需要你告诉我,痕的开启,是不是你一手谋划的?”
无名紧紧的盯着煞,像是要将煞刻在瞳孔中。
无名很少有这种复杂的情绪,也很少有这样激动的时候。
那眼神中,不仅有愤怒,还有恨。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他曾经极为信任的人造成的,他又该如何面对呢?如何自处呢?
感性希望煞不是罪魁祸首,可理性又会思考,除了煞,还有谁呢?
煞一时不敢与其对视,这一直是它藏在心里最深处的一件事,也是它不愿触及的伤。
可它早该想到,既然做了这个打算,它就要做好被无名知道的准备。
煞面对人世间,总是看淡了,看透了。它的一切游刃有余,却在此刻失了灵,开口时声音竟带着些紧张和颤抖。
用尽所有勇气,煞抬头朝无名笑了下,像是一瞬间,把余生的阳光都挥霍尽了。
“如果我说是,你会恨我吗?”
无名扯了扯嘴角,几乎是毫不犹豫:“会。”
而此时,煞没有注意到,无名背后的法器,已经被他悄无声息的解开了。
***
脑海中的怨念是来自天各一方的人,涵盖了古今知识和天下的奇闻秘术。
甚至是痕和斩天剑的秘密。
煞根据指引,很顺利的规划了自己的计划。
它利用高超的易容技术,除掉了江云帆身边的心腹,然后自己顶着一张一样的脸,替代了上去。
那时的煞,还不会用手段长时间隐匿自己的浊气,只能短期艰难隐匿。
所以煞每天都过得如履薄冰。
直到百花宴上,是煞潜伏在江云帆身边的不久后。
来到了故逢山中,看见了煞在牢狱中等待了三年的人。
是无名。
他还是那么善良,还是那么耀眼,优秀到很多人都想收留他为弟子。
可煞只觉得虚伪和可笑。
这么多年,煞其实想过一种情况。那就是那个知县在激自己,只不过自己当时觉得希望破灭,一时受了刺激罢了。
可人们的内心都是丑恶的,就算是无名当年没有骗自己,也是因为自己没有露出真面目。
它那面目可憎的真容,没有人见了,会不被吓跑吧。
煞已经失望太多次了,已经不愿意将更多的希望投射在别人身上。
它恨所有人,巴不得拉着这些人一起下地狱。
凭什么它替人们承担了所有的苦难,人们又嫌弃它太肮脏。
煞的心中,终究还是自卑的。喜欢用世间没一人好人的话来掩盖自己。
只有这样,可能才能安慰自己,这世间太肮脏,不看也罢。
虽是这么想,可当它离开故逢山中时,还是偷偷的看了无名一眼。
......
不久后,江云帆母蛊炼制成,在战乱中,傀儡逼死了常秋落和妖锋领主。
望尘带着斩天剑来救无双,傀儡们死于剑下。
也就是从那次开始,斩天剑才一点点的积累起瘴气。
......
再后来,煞曾不止一次的想要望尘为自己做事。
煞的目的,无非是为了那柄斩天剑,为了能更好的打开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