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这句话的时候,徐牧分明看见,面前这位私塾先生的眼睛里,多了丝期待的味道。
“先入屋吧。”
并未在这种话题上纠缠,徐牧扶着贾周,走入了二楼上的厢房。
待入坐,徐牧刚要倒杯热茶,想想又不对,沉默地放下了茶壶。
“并无碍,即便是黑店,也不会用如此拙劣的迷晕法,再者,外头还有巡哨的人,一时得不了手,所以不会打草惊蛇。”
徐牧有些好笑,自个谨慎的性子,当真要被贾周戳得体无完肤。不过,这人确实是个大才。
“听说文龙先生,是教私塾的?”
“正是,教了一十四年。拢共教出八个甲榜,二个探花郎。”
“不得了。”徐牧惊了惊,没记错的话,陈家桥好像也是个甲榜。
“我在乡里之时,许多人见着我,也如东家这般,以为我教书有功,堪称名师。”
“莫非不是?”
“都入了朝,做了沆瀣之吏,我何功之有。”
徐牧脸色顿住,大势之下,烂疮一般的大纪,贴得越近,便越要跟着化脓。
当然,袁陶除外。
“我的娘子告诉我,既然不想这般过下去,家中又无子嗣,便去试一次。”
“你娘子呢?”徐牧皱了皱眉,若贾周是个寡情之人,他定然不会用。
毕竟都造反了,家中的娘子要怎么办。
“病死了的。”贾周垂着头,一时看不出表情。
“我教书之时,每月有八钱月俸,三钱抓药,三钱买杂粮炖糊糊,另有二钱,偶尔会买些鲜鱼熬汤,喂给娘子来喝。”
家中娘子重病卧榻,怪不得没有子嗣。
“大纪兴武十四年,我最得意的一个门生,中了探花,我喜得抠出二钱银子,买了些他喜欢吃的干脯蒸糕,连夜入了长阳。”
“东家,你猜发生了什么。”
“什么……”
“他对旁人说,我不过是个相熟的老乡人,也未请入府院,连着送过来的干脯蒸糕,都被他扔在了巷子里。”
“我遥遥记得,那年秋闱他入长阳大试之前,跪在我面前,一边抓着圣贤书,一边说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