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家主死了,不仅所有的奴婢、牛羊、马匹、毡房统统归属于新的家主继承,连妻妾也成了别人的妻妾,寡嫂从弟,甚至当儿子的娶了继母为妻也是司空见惯合乎规矩的事,这些在汉人看来,违背了人伦天理,统统都属于蛮夷的恶习。”
姚太后的眼角狠狠抽搐着。
姜里娜自顾说下去:“我不认为汉人的礼教都是好的,但汉族的男人,他们至少不会把妻子当作婢畜,他们择妻,不看女人的体格是否利生养,他们懂得欣赏女人的才干,母后妒嫉了文氏一辈子,因为父皇对文氏更宠爱,可母后知道么?在父皇眼中,文氏其实也就是他的财物罢了,父皇择定姜漠为王储,仅仅只是因为姜漠为父皇亲生的儿子,父皇其实早有了决意,父皇驾崩之前,必定会让文氏殉葬。”
“你怎么知道这事?”姚太后怀疑道。
“我是听图东党这老东西说的!”姜里娜直呼丈夫的名姓,又是一声冷哼:“按我们羌族的规矩,父皇过世后,后妃若不殉葬,改嫁他人也不是不可以,文氏是姜漠的生母,姜漠得了帝坐,必不会拘束生母守寡,文氏若想改嫁,姜漠不管,有谁管得了?父皇毕竟已经不是一部汗王了,是大汉国的开国皇帝,属于他的财物,哪怕他死后,也不容别的人觑觎。
母后可知道,我为何闹着要跟图东党和离?我要是不跟他和离,等日后他死了,他才不会管我身份有多高贵呢,他得把他的家产都交给他的长子,容不下我以继母的身份压在他的儿子头上,掌握他图氏部的大权,必会留下遗嘱,按旧规矩,给他儿子当妻妾!
我是皇室公主,凭什么要被当成婢畜,随图东党这老东西摆布安排?母后以为当初,我为何要说改嫁给图东党的庶子?图氏部的男人,我其实一个看不入眼,我就是为了羞辱图东党,他们不把女人当人看,我把他们也全当我的玩物。”
“你想多了。”姚太后蹙着眉:“旧规矩终究是旧规矩,现在……”
“现在又如何?凉州公死后,因他两个儿子尚且不能自立,他的部属是不是皆归了其兄金城公?他的妻妾是不是为金城公以及永昌公瓜分?凉州公的妻子同样出身贵族,可是不是也被当成了婢畜?”
姚太后缄默不语。
“我要没那投生到皇族的命数,为卑贱之人,只好认命,被男人们当成牛马,可我偏有这命数,我为什么不能自己选男人,男人们既然可以妻妾成群,我又为什么要从一而终?母后让我忍下王氏女给我的气辱,我可以暂时忍耐,我只说一句,如果大尚臣放得下那王四娘,我可以放王氏女离开,回她的东豫国去,否则,临沂王氏所有的女儿我统统都不放过,王瀛姝的死,就是开端!”
瀛姝就算神机妙算,也怎么都算不到她的生死竟然和大尚臣以及王青娥挂上了勾,此刻她和冉王妃正在一边对弈,一边等着才上柳梢头的月亮,一步步移向中天,却也提起了姜漠,黑子被落下时,瀛姝微抬着眼睑:“我曾经发现一件事,镇原王似乎分不清女子的容貌。”
“外子对于分辨汉族女子的容貌的确有些困难,说来也奇怪,在我看来,羌人和汉人的容貌其实并无太大殊异,我是无法仅从容貌上完全分辨汉族女子与羌族女子的,外子却能够分辨女子的族别,可就是难以分清汉族女子谁是谁。”
“或许是妆容上的区别吧,汉族女子多喜修眉描黛,还爱用额黄修饰,再兼点涂口脂妆靥,施不同的妆容,有时就如变了一番容貌,我这次来北汉,看羌族的女子虽然也会描眉,但不会特意将眉毛修得纤细,也鲜少有人画凤梢,仅是普通的水粉胭脂,并不会使容貌改变太大。”
“我看殿君与左副使,似乎也不喜浓妆呢。”
“入乡随俗。”瀛姝一边说,一边悄悄布下杀局:“在大豫,未及笄的女子普遍淡扫蛾眉、薄施脂粉,可及笄之后,唯有居家时方可随心所欲了。如在建康宫,梳何发式,施何妆容,都是有讲究的,不宜过淡,也不宜过浓,的确经过妆扮后,有的人大不同于素面朝天时。”
“外子辨不清汉族女子容貌这件殊异,他不说,一直没人察觉,左副使却看出来了。”
“说到这件事嘛,还有一个笑话呢。”瀛姝却不继续往下说了。
冉王妃看了她半天,没等到下文,也不追问,结果再看棋局时。
咦,好像已经可以投子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