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王瀛姝曾经助着司空北辰打压士族,大力提拔过寒门,口口声声不以衣冠门第论人,那也就是个冠冕堂皇的说法罢了,靠着这么个好听的说法,无非是为了往自己脸上贴金,跟那些和皇权作对士族权争时,赢得舆论的支持。
区区女流,靠的无非是以色事人,才有资格站上权场。
对这样一个女流他原本不需太过在意,可这个女子,却是褒姒、妲己之流的祸水!
“鬼宿君说的是,既然是鬼宿君提议行令,不如也由鬼宿君决定行何令。”姜高帆面具下露出的唇角,再次上扬。
瀛姝也看向南次,微微一笑,执起团扇来轻摇。
南次立时会意:瀛姝对行令之事自来随意,无非是凑趣,从不介意胜负,更加不会主动限令,但今日却轻摇团扇给予我暗示,这是要行“席上生风令”。
虽然南次不明瀛姝的真正用意,但毫不犹豫就依照暗示行事:“暑夏之季,难获清风送爽,不如咱们就让席上生风,凡是席上现有之物,无论是酒菜,又或是杯盏,都可以用作令眼,行令者需按自己择定的令眼,作四句诗。”
席上生风令本来是大豫的士子们宴聚时常行的酒令,哪怕连神元殿君并没有参加过这样的酒局,可闲睱时,都已经被瀛姝带引着和女官们玩过了两、三回,虽然行令时作的诗句不算上佳,应付酒令却是有把握的,当下便表示了赞同。
为难的却成了姜高帆这主人。
“贵客可莫怪我扫兴,我确实……不擅长诗赋。”
南次只需要看看瀛姝的笑颜,心里就明白了:“我也听端止兄说过,大尚臣曾遇奇缘,拜得名师指教经史,只是行令玩乐,怎会将大尚臣难倒呢?”
“那是王公子误解了,恩师虽然满腹经纶,可在下天资有限,兼之又没有福缘蒙受恩师长年教导,对经史不过粗学,更用心于学习兵法战略,至于诗赋……根本就未有机会学习。”
看来姜高帆所说的隐师,也未必是重生后得遇之人。
“那还是由大尚臣限令吧。”瀛姝将执扇又放在了席上。
而抬眸间,却看一个身着皂衣的府吏匆匆迈进水谢来,她想:这场酒席应该会就此中止了,冉王妃还真雷厉风行,昨日才决意出手,今天就已经行动。
西平长公主遭遇了刺杀!!!
府吏报知这件大事时,姜高帆顿时把两道目光刺向瀛姝,瀛姝全然未被这件突发的事故震惊,坦然接受着姜高帆的注视。
“左副使,虽然长公主确有冒犯之处,可长公主毕竟为我大汉的皇室公主,左副使倘若胆敢因为私怨,就行刺长公主……”
“这个罪名,我可不能认。”瀛姝微扬着眉:“大尚臣可是看我未曾因长公主受此一场惊吓表示同情,就咬定我是凶手?恕我直言了,莫说刚才听贵府的府吏说明,凶徒并未得手,哪怕长公主真的丧命,我与其没有半分交情,甚至还承担着长公主莫名其妙的恶意,我又不是个擅长惺惺作态的人,势必也是这样一副,事不关己波澜不惊的模样。”
“左副使话说得坦率,可刚才乍一闻长公主遇刺,左副使却连半点惊疑的神色都不显,难道不是因为,早有预见么?”
“说预见,确有几分,想长公主心性那样跋扈,树敌广泛,遭遇行刺在我看来,的确不算咄咄怪事。”
三皇子倒是被这一变故震惊了下子,心中不由疑惑,可场面上当然还是要为自己人助拳的,冷沉着脸道:“大尚臣若是质疑我等,可得拿出真凭实据,今日我等四人,均在尚臣府,在大尚臣所设的酒宴上,便连我等的侍卫,除却随护我等前来尚臣府者,均在使驿,我等不会分身术,又哪里能避开尚臣府及使驿的督控,去袭杀长公主呢?”
“我国上京,必还有东豫的谍间。”
“大尚臣言下之意是,我为报私怨,调动谍间刺杀贵邦的长公主,那么我敢问大尚臣,长公主为何还活着?”
南次也冷哼一声:“莫说谍间,我们要真要杀西平长公主,就凭长公主府的区区侍卫,挡得住我国使卫的长剑么?刚才听闻长公主毫发无伤,仅只是受了场惊吓,大尚臣若咬定刺客为我朝使团派遣,也太小看我朝了吧?”
神元殿君和瀛姝双双起身,倒是冲着姜高帆行了一礼,殿君淡淡道:“无论如何,今日都要多谢大尚臣的款待,西平长公主遇刺一事,想必大尚臣得负责彻查,我等就不叨扰了。”
离冬略经迟疑,还是跟着殿君和瀛姝送后,将人恭恭敬敬送出尚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