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长平公现在面临的处境,已经彻底树敌了陈郡谢,接下来在朝堂上两族间的较量还将持续,长平公已经无望获主吏事了,再树敌江东陆门岂不更加会陷四面楚歌的危局?虽然在权夺场上自来争斗残酷,不过何时该进何时该退,这一基本的规律长平公还是懂得的,都是‘久经沙场’了,不至于去走绝迳。”
“原来如此。”神元殿君长长叹了声气。
瀛姝知道她外祖父的高升其实并不会让她“获利”,但对于江东陆门而言,陆氏的宗长能获大中正的兼授的确是件大喜事,陆婉陆妍也终于明白了瀛姝前番提起的喜事究竟落实于何处,就连陆婉都忍不住把瀛姝的“先见之明”告诉了母亲,陆靖的长媳出身周氏,她的高祖曾官拜都督,力主对抗夏侯政权,周氏也乃江东的名门,可周氏却与小姑颇有些嫌隙,那还是王斓因王致举兵失势时,周氏苦劝小姑和王岛和离,未劝服,那段时间颇为埋怨小姑不虑利害。
可矛盾归矛盾,周氏却未曾见恨于小姑,听陆婉说起瀛姝早前透露之事,将脸立即板了起来:“大主翁兼授中正一职,乃是陛下的属意,帝休她为中女史,应当早便听闻了陛下和重臣们的商讨,她肯事先透露给你们两个知情,也是心知你们不会四处张扬,如今事虽已经成了定局,你们就更不该再提帝休私下的透露了!
你们跟帝休可不一样,打幼年时,你们虽也学琴棋书画,但为的无非陶冶性情,婉儿略好些,尤其是妍儿,你可曾看得进那些经史要义?别以为如今祖父得了要职,你们就也可以谈论朝堂政事了,祖父获兼授确是江东陆的幸事,反而你们更加要谨慎言行。
我知道你们跟帝休要好,可你们的命运殊异,她今后所历之事,已经不属你们的识见了,因此日后少跟人提起帝休,哪怕是对你们的夫婿、妯娌!”
王陆两家,相同处在于都有个不甚掌事的大主母,陆靖的老妻其实是出身将门,却在生瀛姝阿娘的时候落下了病根,后虽将养得无甚大碍了,记忆却衰退得厉害,对于家事内务上早便力不从心了,干脆就把中馈交给了长媳,这天忽然念叨起瀛姝来,就冲陆靖道:“家里要设酒宴,你可别忘了也替帝休求个恩典,好歹也让她告个几日假,在家里住上几日,她转过年头虚岁都十七了,虽然一时半会儿出不得宫,可若有合她眼缘的儿郎,口头约定下亲事也是好的,这是有些不合礼俗,不过……幼娘就帝休这么根独苗,她祖父是首任大中正,外祖父是现任大中正,身份当然不普通,不合礼俗也无甚要紧。”
“你又忘了,幼娘之前跟你说过的,帝休的姻缘多半会落实在鬼宿君身上。”
老太君想了半天,犹豫道:“是说过这话?唉,我这脑子可越发不好使了,我如今都忘了五皇子是怎生模样,帝休貌相可是真好,他们真的般配么?”
陆靖未免觉得伤脑筋:“当初你就是看着王岛的仪貌,才热心将幼娘许嫁!”
“当年是我说动的你,但这门姻缘有什么不妥当?临沂公炙手可热时,幼娘在产下帝休后再无消息,幼娘婿可曾因此嫌弃过幼娘?我这么多子女,就幼娘的姻缘足称绝佳,只可惜帝休在婚姻一事上,不像幼娘一般顺遂。”
“就别替帝休操心了。”陆靖见了整一天来道贺的亲朋,以及从前来往得少的访客,从眼睛到脚踝无一处不累,可脑子里还像点了盏走马灯似的,没法子寂静下来,长叹道:“姻家翁拜为大中正,是威信双俱,到陈郡公拜授时,至少也占个威字,如今这么大的机遇落在我陆靖头上,其实就是权变之策,陛下对我信任有眼,我也不是真正深孚众望,帝休现已是半个皇族的人了,她的姻缘,恐怕就连姻家翁都不能作主。”
“鬼宿君的母嫔,应是出身简姓吧?”老太君却像根本没听清陆靖的话。
陆靖哭笑不得:“他是乔嫔所出,平邑乔才是五皇子的母族。”
“是是是,我想起来了,乔家的女儿似乎和幼娘是闺交。”老太君终于露出了笑容:“谢家的女儿矜傲,任家的女儿跳脱,倒是乔家的女儿最为乖巧,我那时便看她虽然模样出挑,性情却极其柔顺,因此才让幼娘请她来家里玩,要是鬼宿君的性子也随乔嫔,应当是会纵着帝休的,那我就不担心了。”
乔嫔现也正觉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