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一个医女入宫,其实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因为这天朝堂上发生了一件更轰动的事,谢晋直接引咎请责,但并没有因此就放过郑备,郑备被逼无奈也只能自请降罪,虽然这两个重臣高官都没有真正获罪,无非是被收回了兼授的职权,可长平郑的不少党徒都因瞒报冒领的罪行真真正正被处以罪罚,罢官的罢官,甚至还有几个最张狂的被处以了流充的刑罚。
长风殿里“电闪雷鸣”,含光殿却春风得意,似乎众人都以为贺遨立即将要兼授大中正了,可接下来的数次殿议,贺遨党被批得颜面无光,二皇子亲自上阵,当然也就是再添了个面上无光的人,瀛姝可是很见识过朝堂这些寻常热衷于清谈,但“毁人不倦”的臣公们的战斗力,别说贺遨原本就才疏技拙之辈,哪怕他真有跟郑备旗鼓相当的才干,况怕也会在这么多的唇枪舌剑下丢盔弃甲。
有谁能够继授大中正呢?谢晋举荐的人是陆靖。
此时他当然已经明确了皇帝真正的想法,也情知没有陈郡谢在明临沂王在暗的运筹,其实无论是崔琰抑或陆靖,谁都无法顺利继授大中正的职权,可相比崔琰,谢晋也的确更加乐意看江东陆“得势”。
前朝及后廷似乎都归于平静了,瀛姝却常往神元殿去,她得协佐神元殿君拟改小选令制,也刚好有了机会可以熟阅大济官方所存的典律,但这天殿君见到她,却先跟她道了声恭喜,瀛姝一时没想到自己有何喜事,倒是愣怔了,殿君把着她的手:“我才听说,竟是阿姝的外祖父拜职大中正。”
“我代外祖父多谢殿君。”瀛姝笑着坐下来,看案上纸和笔都已经备好了,拿着墨锭一边研墨,一边说:“不过这事对我而言却并不是喜事,殿君是有所不知,前日这授令才宣告朝堂,贺夫人就好一场闹腾,多少女史、女仪都在场呢,贺夫人就那样讲……‘陛下若真看中了王五娘,何不干脆给她给嫔御的名分,留她在乾阳殿,就是纵容她干预朝政’!”
瀛姝说得轻松,殿君却蹙起了眉头:“贺夫人这样诋毁你,终是对你名声无益。”
“这话也得有人信才是,慢说别人了,就连贺夫人自己也是不信的,陛下若是因为受惑于私情,就草率决定朝堂的人事,太子未犯大过,又为君帝的嫡长正统,何故贺夫人及郑贵人还以为凭着各自家族的献力就能动摇储位呢?”
墨锭在砚台里悠悠的转,也像流光照进了瀛姝的眼眸,光影在幽幽地转着。
“贺夫人是期望太高,失望更重,不过其实心中也是明白的,没有长平郑阵营的支持,光凭贺郡公的声望根本就得不到世族的认同,主大中正之事的官员,出身门第只是基准,德高望重也是必不可少的条件,无论是才学还是品行,至少在表面上都不能轻易为政敌挑出弊病。贺郡公这回啊,先是被长平公迷惑,过于自以为是,而长平公当然不可能真为对手所利用。”
“还是延陵公足够服众。”
“若论才干,其实外祖父也不及陈郡公,又相比都崔尚书来,于吏事上资历也有不足。只是外祖父先有陈郡公的保举,这就使得崔尚书的势望有所不敌了,且贺、郑二族,也是必然不甘眼见崔尚书拜授大中正的,故而这回外祖父获授职事才如此顺利。”
“为何贺、郑二族会倾向于延陵公呢?”
墨已研好,瀛姝起身净手,执笔沾墨,在张纸笺上写下一字。
“中?”殿君若有所思。
“江东陆氏一族未涉储争,于朝事上并无偏倚,至于由外祖父主中正事,不会不利于贺、郑二族,就更加不至危及二、三两位皇子殿下了。因此先是江东贺氏偃息旗鼓,运筹着自从东豫建立以来,大中正还是首回拜授给出身江东的门阀,而陆门的姻亲中,毕竟是以江东世族为众,外祖父即便主中正吏事,也当不会偏倚北方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