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跟着李鄌去镇守关隘了。
朱晖怒不可遏,他感受到了身为主帅却无法获得他人尊重的凄凉,他想借题发挥,奈何随即秦纮来了一道三边总制的军令,命在宁夏各地的边军要做好防范,防备鞑靼各部族的人趁机来扰边犯境。
秦纮的这道军令,对于杨一清这个巡抚来说相当于指示,不得不遵从的。
跟朱晖,也只是协商。
反正你朱晖的任务是带兵进草原,你爱进不进,你愿意追鞑靼人你就去,反正你出征河套的任务还没完成,至于战事到现在你身上功劳大还是罪过大,那也不是我秦纮给你来论定的。
朱晖随即给秦纮去了一道他的军令,要求秦纮派遣更多的兵马协同他出征河套。
“保国公这哪是病急乱投医,根本是魔障了!”
张僩看到朱晖给秦纮军令的誊本,笑得前仰后合,“他要求咱出兵河套追鞑子,咱没去,他完全可以自己去。结果他自己也不去,反而让延绥出兵……都到这一步了他还想利用别人,那跟找死也没区别。”
杨一清坐在一旁,继续写着他的上奏,随口道:“莫管他人瓦上霜,为今我们也要撤兵回宁夏镇驻所。”
张僩道:“论功请赏的奏疏已经上了,怎么说?”
杨一清道:“照实说,不必加个人的意见,哪怕驸马崔元可以参劾保国公,我们也不能。这本就与我等无关。”
“说得也对。”张僩点头道,“他保国公出兵河套,本就与宁夏本地边军没多大关联,他是对是错,也不用咱去评头论足。墙倒众人推,以咱家所料,朝中想要保国公命的人,不在少数。”
“丢命……也不至于。也要看圣意如何。”杨一清显得有几分担忧。
张僩问道:“莫非陛下还要保他不成?有蔡国公在,用什么保国公?这种人,除了会给添乱,没其它用。幸好此战有杨军门在,否则宁夏之地还不定如何被鞑靼人霍霍。”
杨一清道:“新旧势力之争,不在于要你死我活。换做是一年之前,你觉得蔡国公应该如何对我?”
“呵呵。”
张僩笑了笑,没回答。
一年之前,杨一清似乎就站在了朱晖的位置上,而没人会把杨一清当成张周派系的人,而恰恰张周就是这么不计前嫌,居然在一年之后把杨一清这个被人诟病的宁夏巡抚,生生给打造成了将帅的旗帜人物。
杨一清感慨道:“以我所见,蔡国公对保国公未必会赶尽杀绝,不过像保国公这些人,骨子里没有胸襟抱负,不堪大用。甚至连崔元都不如。”
张僩笑道:“只要以后在疆场上见不到这种人,心里就能舒坦点。杨军门以后可就是陛下眼中的能臣,蔡国公那边您不方便联系的,让咱家的人去,咱家在京师恰好还有点关系。”
杨一清看了看张僩,面带感激之色道:“多谢。”
“哈哈。”
张僩明显以为杨一清会拒绝,眼见杨一清如此“识相”,他心中也就欣然了许多。
光靠一个太监,或者是一个太监圈子,很难让他真的在军政体系混出大名堂,但要是能跟杨一清建立不错的关系,那自己在军界的地位可就算稳定了。
当然,这要建立在能跟张周搭上天地线的基础上。
……
……
西北战事平息,而军将之间的攻讦,已经乱成一锅粥。
崔元等人参劾朱晖,而朱晖参劾杨一清,地方巡按御史参劾朱晖、陈锐、张延龄……陈锐和张延龄还有话说,他们将矛头对准了朱晖……总之除了朱晖自己之外,旁人的攻击目标这中一定有他朱晖一个。
这么混乱的参劾关系,论热闹程度,比之论功行赏还要更盛,一堆乱七八糟的参劾奏疏传到京城,把朱祐樘也看傻眼了。
“陛下。”
朱祐樘看完桌上十几份有关参劾的奏疏,除了叹息无话可说。
李荣也怕皇帝郁闷了,不由在旁提醒一句。
陛下,咱要坚强。
朱祐樘道:“是说,现在各边镇的将帅,已经开始争权逐利了吗?”
李荣道:“陛下的意思,他们互相参奏,是因要争夺军权?”
朱祐樘懒得再问,他道:“陕西巡按御史可有前去宁夏边地?”
“回陛下,陕西地方上尚未奏请,不过照理说战事已平息,巡按御史已快要抵达或已到军中,但以如今各路人马分散于各处,想要一次将事情解决,也不容易。”
李荣没好意思说,那群人现在手上都有军权,就算派了御史去论功论罪的,一个手上没多少权力的御史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朱祐樘道:“那就先把朱晖给调回来!朕要下他的军职!什么名将之后,亏先皇当初还对他们如此信任,看看他都干了什么?非要闹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吗?”
越说越生气。
李荣小心翼翼道:“保国公是有过错,但如今正是捷报频传之时,不宜做一些煞风景的事。”
朝廷上下都在欢庆胜利,就算要惩治朱晖,也不急于一时。
朱祐樘厉声道:“功过赏罚,是朕最在意的,如果有罪过还让朕网开一面,那以后领兵的是不是都等秉宽出谋划策,自己都当缩头乌龟?先把他的军职下了,东厂暗中严查其罪过,让秉宽处置,他向来公道不会让朕失望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