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朱祐樘让李荣将张周叫来,也没让旁人旁听,却是跟张周认真探讨这次检校三军的成果。
「……能用的仍旧是能用,不能用的还是老样子啊。」
朱祐樘话没说得太明白。
但言外之意,是否经过张周和研武堂栽培,对于大明勋臣将领来说,差别太大,已经不单纯是镀个金的问题,差不多就是天壤之别。
李荣笑道:「陛下,不是还有永康长公主驸马吗?」
朱祐樘斜眼瞅了李荣一眼道:「你当朕看不出来,崔元是靠有人提点,才有这般作为?他认真向学是一回事,可真让他去战场上领兵作战,跟纸上谈兵又有多少区别么?朕褒奖他,意义也不在于他做得有多好,而是他有这份心意。」
把你树典型,不是你做得有多好,而是因为你态度够端正。
「朕还看过保国公的上奏,他是否能胜任领兵之职责,也两说啊。」
朱祐樘单独拿出一份奏疏,是有关朱晖对于这次检校的总结,或者说是朱晖所要立下的「军令状」,毕竟以皇帝之前的设想,还有给大臣画的饼,朱晖都会作为接下来出兵河套之地领兵的勋臣,也就是主帅。
如果连朱晖都不能做到知兵而善用,那所有的都是白搭。
张周道:「陛下,那您对保国公的期许又是多少呢?」
朱祐樘沉思了一下,认真回道:「朕自然不能指望他向秉宽你,或者是王守仁一样,领兵驰骋于草原,但至少不能丢了大明的颜面。或者说是这些旧勋的颜面,他们中很多是从大明立国之初,就征战于沙场的世家,也都曾是大明的栋梁基筑,如果连他们都撑不住大厦,那时也不能怪朕了!」
此话一出。
一旁的李荣突然感觉到背脊发凉。
之前都觉得,皇帝让朱晖等旧勋领兵出战,是为了缓和新旧武勋势力之间的矛盾,保证都督府体系的和谐发展。
现在突然觉得……皇帝这是根本想对旧勋臣动刀,却好像没有合理的理由,正好要趁着此战河套,来把一群旧勋臣给刷下去,把新人给换上去。
李荣心中琢磨,就算这位蔡国公牛逼,可他所能带出来的人始终寥寥,光靠这两年跟鞑靼人作战的威势,能把旧勋体系给换了?
张周对于什么新旧之争,是没多少想法的。
或者说,就算是有想法,但因为他本身就是参与者,也不能在朱祐樘面前过分去评价,更多是好像在隔岸观火。
什么新旧的……就算我张某人再新,那也是我带出来的人跟旧人之争,无论新旧都给我靠边站去,谁说我就一定代表新势力的?
旧勋臣,现在不也一样想往我这边靠拢?新勋的大门始终是为朝中每个人敞开的,就如同张懋张老头这样的老顽固,还不一样把儿孙往我这边推?
「张先生,您看陛下是否对于保国公他们,抱有了太多期许?陛下对于疆场之事,从不想失望啊。以前是没机会,但现在……陛下一心想要振兴大明的军政……可要全靠您。」
李荣负责送张周出宫。
不是去上听处或者文华殿,而是直接出宫,因为朱祐樘对于新火铳非常热衷,加紧让张周把火铳给改进出来。
张周笑道:「李公公一心为陛下,着实令人赞叹。」
「哪里哪里。」李荣一脸惭愧道,「一介老迈之人,谈何能为大明做什么事?只是想为陛下分忧……这心思,估摸着跟张先生您也一般,想那朝中文臣武将,谁人心思不是如此?只是能力有强弱,或是身份有差别,不敢僭越罢了。」
张周道:「那李公公认为,在下又能做些什么来为陛下分忧?」
李荣感慨道:「以咱家所见,论军政之事,您随便提点几句,只怕是比那些骁勇善战的将领在前线摸爬滚打几十年都有成效,只要您肯提点一下这些领兵之人,他们总还是有机会的。」
张周摇头道:「李公公这话不对,听你这意思,像是我要坑他们,故意不让他们疆场取胜?」
李荣急忙道:「咱家并无此意。」
张周边走边道:「其实我也早就琢磨过此战可能会有的得失,我朝大张旗鼓出兵,数万兵马进发草原,鞑靼人多半是不会正面迎战的,让我去猜测他们的王庭或是驻军所在,我也猜不出来,那这一战的意义是什么?打到哪算哪?还是说制定一个目标,不达目标不回兵呢?」
李荣本也是怕朝中新旧对抗太激烈,才会对张周建言。
听了张周的话,他也稍微磋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