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都听不下去,皱眉道:“错了,火筛陈兵猫儿庄,是昨日的事,何以你在出兵时会遇到火筛?”
“可能是……战报有误。”王玺本还想借今天的事,糊弄一下张周。
但现在也知道不好糊弄了。
因为现在关塞之外,到处都是大明的夜不收,而火筛似乎也不敢南下,大明边军包括夜不收在内,都硬气起来。
就是在你火筛的眼皮底下探查情报,草原形势一览无余,就问你火筛能把我们怎么着?
张周道:“就因为一个战报有误,你差点令我大明出征三千将士不能归家,你可知罪?”
王玺马上磕头,差点都要把头给磕破:“还望大人恕罪。实乃末将为大明边关安稳着想……还请恕罪……”
不断说恕罪,至于是否诚心悔过,也没人知道。
王守仁看向张周,突然理解了当上级的威严有多么重要,这会他更是在盘算自己以后怎么来当巡抚,怎么来治边。
这都是“学习”的机会。
以前王守仁是不会琢磨这种事的,但他现在也瞧出来,自己跟张周一样,都是新科进士,入官场没几天,同样也都有军功在身了,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有了一定的资历和威望,剩下的……就是照葫芦画瓢。
慈不掌兵。
“你的事,本官会跟你计较,但不是现在。”张周道,“如今火筛就列阵于猫儿庄,你可愿意戴罪立功?”
“啊?”
王玺一听就蔫了。
这意思,让我带兵去跟火筛玩命?
张周道:“看你这样子,无丝毫戴罪立功的心思啊。”
“没有……末将愿意效命,还请制台大人给机会。”王玺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却还是要表现出自己有要英勇杀敌浴血奋战的信念。
说话之间马仪从帐帘门口进来,他是奉张周命令来的,看到地上跪着的王玺那熊样,一脸不情愿还在那装样子,心里便有些厌恶。
都曾当过总兵的人,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鸟,但就怕人比人。
窝囊还是你窝囊。
马仪终于也硬气了一回,现在也可以瞧不起同僚了。
谁让老子去过威宁海,已经戴罪立功过一回?
张周道:“没让你出兵猫儿庄,说白了,我炮不够了,需要点铁什么的重新铸炮,大同镇能提供多少?”
“嗯?”
王玺有点没听懂。
兜了个圈子,居然是跟我要铁,要辎重?
王守仁催促道:“问你话,就赶紧回答,如今抵御火筛来犯乃第一要务,你不会分不清主次吧?”
不知觉之间,王守仁说话之间,有点跟张周一唱一和的意思。
连说话语调都带了几分相似。
张周不由望了王守仁一眼。
看样子……王守仁身上都带着一点“痞气”,不会是你王守仁跟我学坏了吧?
我说话这样,是因为平时我就这样,在皇帝面前也这腔调,而你以后还是要当哲学家,当“半圣”的人,就不必跟我学。
王玺可不熟悉王守仁的为人,也不知道王守仁的改变,但现在他知道王守仁很牛逼,能带兵奇袭威宁海的能是易与之辈?他急忙道:“但凡总兵府能调度的,末将必当尽心竭力。”
“那就给调过来吧。”张周道。
王玺不解道:“制台大人,这……阳和口,调这里?”
张周道:“怎么?瞧不上阳和口?当年正统十四年也先就是从阳和口突破大明防线进关,酿成后来剧变的,这里地势如此重要,本官不在此驻守去何处?哼!本官人在何处,哪里就是前线!”
王玺脑袋瓜有点不够用。
在他看来,明显是正对猫儿庄的地段更为险要,而阳和口对于防御猫儿庄驻扎的火筛本部,似乎是有点偏。
一旁的马仪道:“制台大人只要在阳和口,鞑靼就不敢来犯,这道理都不懂吗?”
马仪也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本事,说话都很有腔调,显得气势十足。
副总兵愣是说出总兵的派头。
“是,是。末将……是否现在就回去调遣?”王玺请示。
张周则好像说累了,看了王守仁一眼道:“剩下的事,交给王中丞跟你交接,对了,别看现在王中丞只是兵部主事,但本官已上奏朝廷,以其为都御史来镇守边关要隘,本官身为宣大总制有权临时委命督抚官员,他目前尚不寄守一隅,待战事推进之后,朝廷委命状自然就会到来。”
“是,是。”
王玺这才知道,原来这位牛逼轰轰的王守仁,已经当上挂名的巡抚了。
而且张周说了,当巡抚也不一定非要当大同巡抚或者宣府巡抚,就是自创个阳和口巡抚,在战时也是可行的,谁让张周是宣大地界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
我自己麾下怎么委命官员,当然是我张某人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