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什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更多是在考验晋君周是不是真的要取代周王室。

如果晋君周不想反悔,管周王室再干什么又是使用什么手段,坚定朝预定目标前进便是了。

“事情的麻烦之处在于,众诸侯必然知晓毛公正在赶来。”中行偃提醒道。

楼令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人说就等于没有发生过。”

一句话说得在场所有人脸色变得呆滞。

明明是当世唯一的超级大国君臣,人的性格也普遍比较自傲,竟然不知道强权即是公理的世间真理。

重新回过神来的人,他们看向了晋君周。

“应该没有人会在会盟场合提起。”晋君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今天就是举行会盟的当天。

晋国是盟主,提早将一应事宜准备就绪了。

需要陈列在会盟台周围的军队,一大清早已经过去,只等一声令下组起队列。

该提前站岗的部队,人柱子似得钉在原地。

“有派人通知楚君吗?”楼令特别问了一句。

晋国和楚国的高层同在“虎牢”这一片区域,双方在十多天的时间里却是没有进行过社交。

楚国是在等着晋国这一边主动过去接洽。看楚国君臣的这种行为,跟晋国有求楚国没有区别。

那么,晋国有什么需要楚国的地方吗?若是仍然玩争夺天下霸主的游戏,楚国摆出服软的姿态,确实该是轮到晋国见好就收了。

然而,晋国君臣已经决定改赛道,压根不跟楚国继续玩过家家的游戏了。

一道道指令从晋军的中军大帐传递出去。

本就在等待的晋国各支部队,他们在带队官的提醒下,一个个开始聚拢起来,随后按照建制组成方阵。

一些要在会盟场合使用到的礼器,包括巨鼎以及各种乐器、牺牲等等,自然也会先后到位。

在晋人忙碌起来之后,看到动静的列国众人,他们肯定也要行动起来。

最为起码的事情是,在“虎牢”的诸侯汇聚向会盟台周边,等着晋君周出现再凑上去。

来自列国的大臣?他们当然是先跟在本国君主边上,轮到诸侯要上去高台再凑到一块闲聊。

为什么他们不是凑向晋国卿大夫呢?因为晋国卿大夫都有资格到顶上的平台,并且还能够有一个座位。

果然,晋国君臣到来,晋君周带着列国诸侯成为第一梯队踏阶而上,晋国的三名卿大夫也随后去了顶上平台。

当然了,不是说会盟平台只有诸侯或晋国卿大夫可以上去,每一名诸侯多少会带几名大臣,留在会盟台下方台阶的人则是属于身份有些不上不下的群体,身份不足够还无法靠近台阶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令在要脚踩会盟平台的时候停下来,转身先看了下方台阶边上的列国群臣一眼,再将视线转向陈列的大军。

手中有权是什么滋味呢?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有品尝这种滋味的机会。

面对大军陈列,稍微站定就会成为万众目光的中心,心脏不够强大会产生不小的压力。

楼令不是一时间蹿起,成为晋国的卿大夫有好些年头,日常没少成为人们目光的聚焦点,只能说已经习惯了。

只不过,面对这样的场景,只要是一个男人,心里肯定是会感到满足。

若是贪心不足?肯定是脑子里闪过那句:吾可取而代之!

“上军将?”中行偃走了几步,发现楼令站在平台边缘,招呼了那么一声。

楼令转身面向平台,重新迈步跟上中行偃和士鲂,走近了低声说道:“类似今天的场面,以后怕是不会多了。”

士鲂听得愣住。

中行偃抿了抿嘴唇,说道:“是啊,应该是不会多了。”

列国愿意响应号召前来参加会盟,不止是晋国非常强大这个因素,主要是习惯了听从天下霸主的召唤。

而天下霸主可不会逮谁揍谁,更不会逮住就往死里薅,没得薅了直接连皮带骨吞个干干净净。

事实上,天下霸主的职能是收好处办实事,一直在充当主持公道的角色。至于说公道是个什么,是不是看谁送的礼比较厚,国家与国家的相处模式本就是这样。

座位在哪里,作为东道主的一方比谁都清楚。

只是,仍然会有侍者引领楼令、中行偃、士鲂到座位边上。这不是多此一举,属于是礼仪的一部分流程,有座位的每一人都是这般。

楼令坐下向前看去,目光第一时间被愁眉苦脸的郑君嘉吸引。

近些日子以来,郑国没少撒币,可是晋国君臣给予的回应非常不对劲。

见识过冷着脸收礼,一句话都不想再交谈的人吗?

要是双方阶级差距太大,类似的情况倒是很普遍,单纯就是打从心眼里瞧不起该有的姿态。

可是……,晋君周是国君,郑君嘉也是国君啊。

郑君嘉亲自送礼给晋君周的时候,分明是察觉到一种“别送了,再送我也一样会打死你”的既视感。

那是晋君周年轻,心里藏不住事吗?并不是的。

晋君周必须要有那样的态度,可不能一脸笑眯眯收礼,再笑嘻嘻抡起拳头。

有座位的人分别就坐,没有人大声嚷嚷,现场只有呼啸的风吹起人们衣服的猎猎声。

“风太大了。”

楼令看向说话的齐君环,恰好对方的目光也注视过来。

齐君环稍微一愣,举起了案几上的酒爵,遥遥地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楼令拿起酒觞,再微微向前倾身回礼,随之一饮而尽。

风是很大。

会盟正式举行之前出现的那些事情,确确实实也很容易挑动天下人的心弦。

所以,齐君环那句话一定是带着隐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