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的手指在遥控器摇杆上停顿了0.3秒,穿越机像失控的蜂鸟般撞向废弃水泥墙。碎裂的碳纤维残骸里,他看见液晶屏倒映着自己发紫的嘴唇。这是本月第三次咳血,医用口罩内侧的暗红斑块又深了几分。
"哥,医生说下周手术..."妹妹小雨的语音消息在FPV眼镜里循环到第七遍,他盯着图传画面里螺旋桨割裂的晚霞,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暴雨夜。当时他们蜷缩在城中村漏雨的阁楼,十六岁的他正给二手穿越机更换Gemfan5127桨叶,而十二岁的小雨蜷在霉味被褥里,用手机电筒照着高考复习资料。
"等我拿全国冠军,就带你去瑞士看雪山。"他曾在模拟器训练到凌晨三点时对妹妹许诺,那时BetaFPV Meteor65的蓝色尾灯在黑暗中划出流星轨迹。如今手术费还差二十三万,而黑市收购器官的短信每天准时出现在他改了七次的Crossfire接收器界面。
地下竞速场的探照灯刺破夜幕时,江临将肾上腺素泵压在锁骨下方。这种从俄乌战场流出的军用兴奋剂能让手部神经反应提升40%,代价是每次使用都会蚕食三小时寿命——当然,对于只剩八周生存期的淋巴癌晚期患者,这算得上划算交易。他最后调试着加挂RPG弹头的远航机,改装过的T-Motor电机发出垂死野兽般的轰鸣。
"死亡飞人江临!"解说员癫狂的嘶吼震得铁皮看台簌簌作响,"今晚他要挑战的是——穿越火场轰炸移动靶!"观众席爆发的声浪里,二十架绑着燃烧瓶的穿越机在起跑线躁动,像群等待献祭的机械萤火虫。
当倒计时归零的刹那,江临的瞳孔突然映出六年前的画面:小雨蹲在垃圾场翻找废旧电池,细瘦手腕上是被同学霸凌留下的烟疤;暴雨中他抱着摔烂的初代穿越机,用空心杯电机给妹妹烘烤淋湿的课本;他们在二手市场与人争抢RunCam镜头时,小雨被推搡得撞在生锈货架上。这些记忆碎片随着ELRS信号注入神经,让他的手指在摇杆上爆发出超越人类极限的震颤。
燃烧的穿越机群掠过毒气沼泽,江临的FPV眼镜里跳动着三十七个攻击目标。他的改装机以230km/h时速穿过钢架丛林,弹头擦着瓦斯罐画出血色弧线。看台突然陷入死寂——所有人都看见那架拖着火尾的穿越机在完成第36次轰炸后,突然调转方向撞向控制塔。
"小雨,瑞士的雪..."这是江临最后传输的语音,混着肺泡破裂的咕噜声。当蘑菇云吞没整个赛场时,藏在起降坪暗格里的自动汇款程序正在启动,二十万治疗费准时汇入北京协和医院的账户。
三个月后,戴着呼吸机的小雨在病房收到个神秘包裹。褪色SD卡里的视频抖得厉害:摇晃镜头里是江临咳着血调试穿越机的侧脸,背景音里隐约有瑞士民谣。"等做完手术,哥教你用Mobula7飞花式..."他突然对着镜头笑起来,手里举着张P过的雪山合影,医院窗外的梧桐叶正飘落在缠满胶带的遥控器上。
当护士发现时,小雨的泪水已浸透印着GemfanLOGO的护目镜。窗外有群白鸽掠过,其中一只突然诡异地划出螺旋轨迹,像极了江临独创的"落叶飘"飞行动作。在最后0.3秒的清醒里,她仿佛看见哥哥站在雪山之巅,身后是漫天穿越机拖曳出的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