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谈半天还是要钱!还是要谈个这个上面来,那还不是跟现在一样,你有钱你就洋气,这不是钱堆出来的?哪样不要钱啊,现在不是吃顿饭就成?还不是一样的,你钱多花样儿就多,钱多看头就多,穿的衣裳啊,请人啊,这些馆子啊,车啊,你只要出钱,哪样都洋气,就看你舍不舍得!他两口子又不缺钱,房子也是才装的,在三江开恁多年馆子他没得钱?又没得其他多的,就这一个儿他不搞洋气?姑娘早晚是送给人家的,两口子攒恁多年还一哈是给他留的。”
一群人就坐在老张后面一张桌子上,不知道是哪方哪里的亲戚,老张稍稍朝那头偏了偏,像老早前陈德芳父亲那边的堂表,可陈父入土多年,这些年早懒得来往,认得不认得,可说,也可不说。
信欢还在身后低头看手机,他往后瞟了两眼,又看一看周围,问她:“你妈妈们还没来吗?”
“带娃儿在楼底下超市耍。”见信欢头也未抬一下,老张凑过去搭一眼,只看到几副深山木楼,花绕清塘,无甚有趣,偏头去。
过一会儿,老张又问:“你打电话没有,赵盈跟潘宏两个硬没有转来吗?”
信欢没有那么快答应了:“……两个人都是失踪人口,八百年没联系过了。”
看了看,台上屏幕里播放的两人婚纱照暂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啧一声:“这个婚纱拍的好。”
老张随她一起望过去:“人都认不出来了,哪里有恁瘦啊,失了相。”
信欢笑出声来,又低下头去。
忽然有人抱着几个礼盒和衣裳在身边坐下来,信欢抬眼看,是个中老年,眼熟又不熟,那人坐下来,东西放在桌上,招呼老张:“哪阵儿转来的,谈你到上海你姑娘那里耍去了嘛,这结婚转来的吗?”
老张回头来,惊了一下,欢喜道:“才走拢吗?你一个人来的?屋里呢?”
他呼哧呼哧的的解扣子扇风,说话反应皆比老张中用些:“是我一个人噻,老太婆走了就只有我一个人,他们一哈都没得时间欸,派我来当代表。”
老张瞧见他摆在桌上的几个礼盒:“忙啷个哇,高头又没得人了。”
他又道:“忙啷个啊,忙还样都没忙,谈着没得时间噶,不晓得忙啷个,老大身体不好欸,还不是在屋里躺着的,要人伺候呢,三儿屋里,下一辈一哈出去了噻。三儿,那天我问他们来不来欸,哎呀都是妈老汉辈的亲戚了,妈老汉在又走动哈,来往哈,妈老汉不在了下一辈一出去,晓得不晓得就都是那回事了。跟我屋里一样,我一死的话,你过身我屋里可能都没得人来的,一辈不管二辈事,我也懒得喊。”
“......”老张将他一身打量一阵,心情可想见,脸上忧愁又露出来:“何平还在煤矿的吗?”
他叹口气:“打死个人的嘛,现在谈查的严呢,出事就马上停了整顿呢,经不起,只要一出事就停工,这几年晓得他走啷个运啊,转去上两天又出事,上两天又出事,矿上那点补贴取啷个用啊。又换噻,出去远地方打工去了,晓得那位置叫啷个哦,我这些没出过远门的人还不晓得欸。娃儿要读书的嘛,两个娃儿,他不找钱哪个找钱啊。”
老张点头道:“读书是应该的,读书出来二天回报他。”
“哎呀也不好谈,两个娃儿,在屋里我们也管不住,学习成绩一般般,你谈好呢算不得好,你谈屁呢,喊他出去跟他老汉一阵打工又可惜了,没得法,哎呀,读不出啷个头的,不是那根苗子。”
两个人都像伤怀的很,对话断断续续的,没什么谈场:“你在姑娘那里耍好久嘛?谈你过年都没转来欸,去年我还说过年找你耍哈儿呢,老二说你走幺妹那里去了,你是,老太婆死了,你解脱了。”
“解脱啷个解脱。”
十点半了,宴会厅里的人越来越多,上下两层的厅里二三十张桌子,灯光开的暗,看着像密密麻麻都是人头。边上很快也坐了人下来,两个四五十的妇人,信欢给信有发着微信,听她们望着对面一桌一个抱婴儿的妇女道:
“现在管她好大岁数啊,只要你想要,只要你生的出来,还管人家笑人不笑人,人家抱孙儿她抱幺儿,正常得很。”
挨着的同伴笑:“都是幺儿噻,一哈都是儿,孙儿也是儿,幺儿也是儿,幺爸跟侄儿一起,还有个伴儿。”
“她这种还不算稀奇哦,还有那五十几五六十的都有哦,晓得那些人硬是,妈——有的二三十都生不出来,四十几五十不到就停了没得了,她五六十还生个小的,你说那。”
“哎呀这些事都是个人的意愿,人家有的想生还生不出来欸,有的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