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芳先疑惑一瞬,很快笑了下,望向潘达。潘达道:“好噻。”
他又同陈德芳道:“晓得忠承跟忠旭这里过了哪阵儿走,喊他们一哈后天中午屋里来吃饭。”
忠信道:“……忠承不晓得哪阵儿走,他转来是待不久的,姻伯那边谈生病也多恼火呢。幺妹两口子也待不住几天,我听她谈可能要到他姐姐那里去一趟。”
陈德芳道:“看着马上过年了呢,早不早晚不晚的,年年过年都像请先人一样都不转来,这里马上转去今年还转来吗?潘运也是……”
“……”潘运几十岁的人了,他的事个人拿主意,倒是提醒了他潘宏,潘天发这一走恐怕他以后就走得更远了。
雨收收停停不止,到了凌晨五点,反而像有人站上面盆舀瓢泼,坝子边缘完全站不住人。饭馆的人又端了几盆稀饭和包子馒头咸菜摆大堂桌上,道士先生和披麻戴孝的人皆静悄悄的吃着,耳朵听着篷布外的动静。
不等众人吃完饭,亡人出门,坝子的桌椅挪开,棺材往坝子抬,先生们和众人围着棺木哭最后一场。黄纸揭开,颧骨耸立眼眶凹陷的潘天发安详的躺在里面,许多小辈不敢往里看,四五天,脸上颜色尽失,潘迅昨晚开始嗓子就发不出声音,潘达和潘运等男子皆背过身抹眼泪。老张背着手站门口屋檐下,黎书慧和陈德芳母亲,朱慧芬等几个老太太也在一旁,一听哭声,纷纷又忍不住抹泪。
忠信启明和华儿的车子已经开来了,忠信和潘寓开面包车先走,剩下的人跟先生们一起等发丧时间。潘迅跪在棺木旁拉不起来,黎书平和许多人去拉,掌坛师熏着眼睛道:“莫把板凳碰到了。”
潘达请来的知客又哑着嗓子大吼:“送不得的人个人看清楚先走前头哈,莫耽搁时间,这里等哈儿时间一到就上车,一哈辛苦,落雨唛搞慢点嘛,千万注意安全第一。然后这里落雨呢,年纪大的岁数大的就莫去了,心意到了就好,莫去了还添麻烦,望大家都理解哈。欸,昨晚没找到地方睡觉的等哈儿清净了上楼睡会儿嘛,桌上稀饭也有,饿了先喝两口稀饭把肚皮填着。
其他的我也不谈了,欸,是这一回了,兄弟姊妹也好,孝子贤孙姑娘女婿也好,亲戚朋友也好,一哈都莫哭莫伤心,让他安安心心的走好好生生的走,有福的人唛随便到哪里都有福气噻,好了,莫哭了,一哈起来,莫把板凳碰到了。”
眨眼五点半,架在四条板凳上的棺材合棺,人本来多,中间棺材和顶上篷布又各占了偌大空间,使团团围着棺木的人像锅里的饺子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