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道碗洗完了,要把没吃完的剩饭倒灶台角的猫碗里,被母亲横一眼:“把猫胀死?狗不吃了?”
“狗我喂了的。”
母亲一把夺过去掷于猫碗旁:“现今没有猪草,倒给猫儿!”
忠传不吭声,抱着碗到洗衣槽里清二道。
过一会儿,又听母亲在屋里悄悄的念:“少午一吃碗都不捡就摊到凉席上躺着,只有他一个人做活儿的其他人都在耍,一天到晚像个陀螺一样还说你没做事你耍了,他倒有个好名声!那底下鸭子放了一上午没人给它拿谷子去!”
这音量必然躺在那边堂屋的父亲是听不到的,显然母亲是希望自己能给她回音的意思,她抿抿嘴,又把话吞回去。
母亲过一会儿端着淘菜的筲箕出来刷,嘴上苦恼的念叨:“晓得又哪天落雨,手腕硬是疼,我说把过年你小姨她们来穿的棉拖鞋盖的铺盖拿出来洗都没有,一直没有好天气,我个人又抱不动洗不干净,晓得这又哪天有空啊。”
“……明朝上午泡那儿我中午转来洗。”忠传小声道。
“你又哪只手得空来洗嘛。”母亲丧着眼睛做出十分无助而恼火的表情:“你都一天累到黑中午都没说休息,你也不得空。你帮我把那两床铺盖抖下来,把棉絮抱到阳台上来,洗我个人晓得洗,我哪天手不痛了我来慢慢洗。”
忠传又不吭声了,抱碗进屋,收拾干净了灶房,到秧田扯秧子去,随母亲在背后怎么念父亲。
这就是她对抗母亲时与她表达不满的唯一方式,不开腔,不言语,不接触。
有点像忠信,但没有他沸点高爆炸强,也不像忠旭‘打开天窗有话直说’,更不是忠承那样拽一把她的头发再拿梳子顺着头皮梳一梳,揉一揉,她从来都是无声的,沉寂的,若无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