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赵家头几回来闹还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违法,派出所里最多劝解告诫警告,到后来忠信上门看孩子,赵四赵舒元伙同妹夫尤勇在大桥上将他殴打一顿,法律上这就明显是忠旭占上风了,所里虽将打断尤勇胳膊的忠信弄进去拘留,但赵家也吃了个大亏,所以他们才坚决不对忠旭对手,只等着她自己按捺不住狗急跳墙,一干人好坐收渔利。
阮书文同坐在他面前的忠承详细道明事情来龙去脉:“本身这件事就没有啷个好扯不清的,你姐姐管她是要改嫁也好,她以后房子拆迁也好,跟其他人是没得关系的,他们来报案说赵维瀚夫妇是张忠旭拿药闹死的这个我们也调查过了,我们当时也找医院的医生调查走访过的,确实是老年人他自己突发心梗,药也是他给娃儿婆婆喂下去的,而且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娃儿爷爷突发心梗是跟张忠旭有关,我们判定他们确实是自杀,包括娃儿爷爷之前把房子改到张忠旭名下,包括他主动把钱交给娃儿妈妈,所以她其实是完全站得住脚的,有理的一方。”
忠承带来的律师也正襟危坐在一旁认真倾听,不时紧皱一下眉头,老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不一定张家是坦坦荡荡的君子,但赵家一帮人绝对是光明正大的非君子,法律有太多漏洞可寻,尤其在小人看来,哪里都是窟窿眼儿。
“上回是他们先动的手还勉强说的过去,这回是你老汉先动的手,那就真的有理也说不清了,人家现在狮子大开口要讹你一笔,你反正......我们也有我们的制度,有我们的章程,也不是说光凭哪个有理哪个没理来办事,你们反正自己回去好好商量。”
商量的结果是几个叔伯的医疗费出于道德仁义上还是给他们一部分,不全部承担,其次将赵五,赵舒元,尤勇,以及将在外散播中伤张忠旭不符事实言论的赵家二婶三婶等赵家一干人等告上法庭,各种名誉赔偿,精神赔偿及医药费共计六万四千元。
土生土养在这个偏僻小镇上的文盲半文盲们哪里听过这些名堂,所听所见总是这个兄弟将老父母如何虐待,那个婆媳如何不睦闹的不可开交娘家人来将屋里搅的天翻地覆,又或者某某同某某在哪里生事打的头破血流,谁谁谁与谁谁谁在哪里过孽闹的你死我活。
于是赵家也从县里找了位律师来,将张家父子父女告了上去,挑衅,斗殴,不守妇道......各种陈芝麻烂谷子,杂七杂八混在一起变成了清官难断的家务事。
一个半月过去,张家虽是最后的胜诉者,经这一番走马灯一样又唱又跳的大戏过后,忠旭母女却也不可能再在这小镇待的下去了,仍是两败俱伤。
再没多久,靠老车站旁一大片全部拆除,那房子从前发生的种种都随着钢筋混凝土砖瓦等倒下,化作一抹尘土飞扬散了。
张家的这一年过的格外凄冷,大女儿总是如此,大儿子还是一个人,罗明先听说忠旭的事,带孩子回来看过一回,转瞬仍带着孩子回去了,小女儿母女过年也没回来。官司胜了后忠旭表示要出去工作,老张将孩子带回老家来,隔几天的傍晚忠旭又将孩子偷偷带走了,据目击证人雪梅道,忠旭是趁母亲上楼给孩子拿吃的时将孩子带走的。她在市里馆子里打工,明群讲,她确实看到孩子和母亲在一起的。
幸好,小儿子回来。
年二十九的半夜里老张带着小儿子到外面泼水饭,一路说着话来回:
“哪阵考试嘛?”
“要到明年嘞,早着呢。”
“马上不就是明年了,翻过去就是了。”
“今年错过了,要明年十一二月。”
“那还早得很啊。”
“早就早嘛,我又不心慌,我现在上班也好得很,慢慢考呗。”
“那天你在派出所出来呢,陈康民跟你说啷个说恁大半天啊?”
“吹垮垮,说喊我转来把我们那几座山好好摆整哈,致富脱贫噻。”
“嘿嘿,可以噻,你准备啷个整嘛?”
“啷个整嘛?未必喊我像王静那样转来放羊子?你听他吹!”
“你不要小看放羊子哈,老话谈的放牛得耍,放马得骑,放羊子要摔掉皮,你以为那放羊子是个简单的事情啊?”
“说起恁吓人......”
再如何清冷,过年这一阵山里还是热闹的,家家户户的孩子们都转来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