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不闪不避,双目圆睁,捏印的左手探出,在身前猛力一挥。
“嗡嗡嗡——”
只听虚空中响起无数嘈杂之声,如同几十群黄蜂聚在一起振翅。霎时间震得周围的现世变得更为模糊起来。
平等王意外地瞪大眼睛。
作为施术者,这一方小天地间的一切变化都应在他掌握之中,然而他现在却发觉自己眼前竟也产生了幻觉,逐渐看不清江晨的模样——
不!并非他看不清江晨的模样,而是江晨的身影正越退越远,转眼就到了无限遥远的天边。
平等王目力所及,只剩下天尽头一个渺小的身影。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无限拉长。
寸步之内,咫尺天涯!
但在平等王的感应中,江晨始终处于他法术的攻击范围之内。
平等王立即明白,这是「空间扭曲」所造成的错觉。
他冷哼一声:“区区障眼术,班门弄斧!”
右手去势不止,依然朝既定的目标点去。
仿佛破开了一层薄薄的屏障,指尖一点幽芒直射,死亡之息重重逼迫,撕裂了虚幻中空间的距离,于眨眼间穿越咫尺天涯,刺到了天边那个渺小的身影之前。
那人仓促转身,已无法躲闪,就要被一指点中,往生极乐。
平等王也于此时看到了那人的面孔,竟然是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就如他无数次照镜子所看见的那般,而镜中之像亦在做出与自己同样的动作。
他愣了一瞬,心头泛起奇异的感觉。
‘这是幻象?几乎能以假乱真!’
他压下杂念,右手食指继续狠刺过去。
对方的手指也与他同一时刻递来,两者相触,像是摸到了一片冰冷的镜面。
‘是一面镜子?’
“咔咔咔……”虚空中传来隐约模糊的颤响。
平等王已无暇分辨是何种东西碎裂造成了这种颤响,他点中对方的时候,惊愕地发现,那根手指上传来的冰冷阴森之感是如此熟悉,就如……就如他自己一般。
‘他把我的「渡厄指」完全反弹回来了!’平等王脑中轰然一响,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
这时候,乾达婆赶过来了!
带着决然与觉悟,音乐天神挟狂风破空而至。
看到两个平等王在斗法,她没有丝毫犹豫,铮铮镕镕的琵琶声响如急雨,肃杀之音不分敌我地朝两人轰击过去。
两个平等王接招的手段完全不同。
左边的那人双掌张开,浓郁如墨的鬼雾自两掌间扑出来,纠缠着无数青面獠牙的恐怖鬼脸,张牙舞爪地将琴音一一击落。
右边的那人则就地一滚,狼狈窜逃。
琵琶声横扫而过,「空间镜像」在无声中裂为碎片,伪装层层剥落,露出江晨的面容。
他面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神光散尽,似乎已陷入油尽灯枯的境况。
乾达婆冷笑。
素手虚弹,琴音如剑。
剑芒直追那条逃向远方的身影,将万分悲愤倾泻出来。
一瞬的时光里,漫天都被白色闪电笼罩。
江晨猛提一口气,身姿在霜寒剑光中翩跃,刹时以极致的气势和速度穿出闪电,硬生生横跨了八丈长空,飞落檐角。
“死!”
乾达婆双眉倒竖,食指和拇指捻在一起,用力地绷起某根无形之弦,而后重重弹落。
一道硕大无匹的弦音剑光自虚空射出来,一瞬掠过数十丈距离,疾赶上江晨的背影。
剑气所至,檐角砖墙如被冰雪渲染,惨白一片。
金石断裂,魂魄西归。
无匹剑气毫无阻碍地从那渺小身影中间贯穿,锐芒将身体分成两半,然后如轻烟般消散——那只是江晨留下来的一个残影。
乾达婆的嘴角刚刚勾起的一丝冷酷笑意,就在这样的情形下冻结。
然后她听见“呵”的一声轻笑。
一缕阴冷狠毒的杀气,已无声无息地缠上她的身躯。
那杀气与江晨的气息完全不同,阴柔至极,又诡异莫名,飘忽不定,朦朦胧胧,却让乾达婆寒毛直竖。
“什么人?”乾达婆大骇四顾。
除了交战的三人之外,这附近还有另一名隐藏的高手!
但那杀气只维持了极短的一刹那,就在空气中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乾达婆顾不得寻找线索,朝前方飞扑过去,冲到江晨适才落足的地点,却哪里还能看到半分人影。
回头一看,平等王还僵在原地,没有动弹。
“伱发什么呆!”乾达婆气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