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身体是不会觉得累的,但在梦里他的体力如此薄弱,像一个久缠病榻的羸弱患者,吃力的走着走着,他看到一片平原的白雾前方,突然树着一棵树。
就像城院里最平凡的树一样,虽然模糊,但是他看到这棵树时,他内心的一切都被短暂的抚平了,他摸着粗糙的树干,疲惫的瘫坐下来大口呼吸,围绕在他脑海中的声音还没有散去,如擂鼓敲打着他的太阳穴,他还没解开这中间因果。
痛苦和愧疚缠绕现世的俞洲,他不敢相信,他到底杀了多少人?就像切菜一样轻而易举。甚至于他现在已经分不清那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做的,还是他自己做的。
小主,
天上下了鹅毛大雪,飘在肩头。俞洲定睛一看,不是大雪,而是杏花,漂亮而沾了粉色的雪白杏花花瓣从树上飘飘纷纷坠下,树干的枝杈如一张巨手伸向天空,像是竭尽全力的要抓住什么,从那些纠缠的枝杈上落下繁多美丽的白色花瓣。
他抬起头,冥冥之中看见正前方出现一道靓丽的青色倩影,她背对着他品茶,身姿窈窕,宛如一朵盛开在暗夜中的青莲。举手投足间像玉石和杏花,不像吃五谷杂粮之人,仿佛这世间的纷扰都与她无关。
四周突然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气息,像春日里恬淡花朵的芬芳,又似古老森林中清新的木香,丝丝缕缕地钻进俞洲的鼻腔,让他原本躁动的心莫名地平静了些许。
“好香的杏花……”俞洲神思惘惘的抬起头看着这棵树,不知为何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句话不像从他口中说出的,他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挣脱了躯壳,凝视自己狼狈的神态。
在不远处的桌上,一把古琴静静地放置着,旁边的熏炉里香烟袅袅,香味并不出自这棵杏树,大概来自哪里。
那琴弦仿佛有生命一般跳动青光,女子弹奏曲子,吟诗道:“垂丝阴捻做初妆,细雨催人魅厢房。”后面还有一句隐没在她喉咙深处,她发出一声叹息般的声音:“如此,只能缘尽了……”
凭直觉他就看出这女子的年岁苍老,像是一位老者在诉说着一段悲伤的往事,可是身段犹如年轻人那般窈窕,她所说的感伤的字节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如同一把小锤,轻轻敲打着俞洲的心,他莫名地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似乎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从他的生命中缓缓流逝。
“你该走了。”女人说:“仙人对弈,归来时柯尽,物人亦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