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觅捧着书来到案前坐下。

碧珠趴坐在了她身边。

桑觅对着《胤律》翻了好些页,也没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便将沉沉的书本推到了一边去。

《任祜胤科》出现在了她面前。

桑觅对着玄色书页上,白框中的几个字,有些犯难。她伸手,指了指第二个大字:“这是什么字?”

碧珠眨巴着眼睛:“这是任祜,这个字,念、护——”

桑觅面无表情地看着碧珠。

碧珠说:“就是,福气的意思,今年是任祜二十一年,也就是当今天子在位的第二十一个年头。这本书,就是今朝最有用的一套的律法条文,老爷参与编纂修订过的,小姐,你连这都不知道?”

桑觅摇头:“我不知道。”

她哪里记得今年是什么年头。

她甚至都记不清自己多少岁。

毕竟,都是无关痛痒的数字。

碧珠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老爷和夫子都说了,你得多读点书!”

真不愧是自家小姐,连亲爹的老本行都不记得。

桑觅随口道:“你多读点就好了。”

“……”

碧珠无言。

桑觅翻开书,顺着书上的录略,找到了有关于夫妻和离的律令条文。大胤自开国以来,实行一夫一妻制,为绵延子嗣,国祚绵长,男子可多妾……

她费了不小的劲,理解这些律令法条,总算是明白了大半。对阿姐桑盈来说,想要结束夫妻关系,一是和离,二是被休妻,三是守寡。

和离,要看柳元良的脸色,若是柳元良不肯,那便没机会和离,至于被休妻和守寡,若是到了这种地步,桑盈往后难免遭人白眼。

大胤律法中,并未有明文规定寡妇要为亡夫守节,可阿娘跟桑觅说过,妇人守了寡,就要被碎嘴说是,克死了丈夫。

桑觅是不在乎有人骂自己克死丈夫。

但她不希望,阿姐被人骂。

奈何,将手中的书页翻来覆去,她也没找到有条文说,女子可以休掉丈夫。

这律法,一点也不公平。

桑觅颓丧地伏在了书上。

只觉得,做人真难受。

越长大,越难受。

桑觅说不上来为什么。

一想起阿爹、阿娘,还有阿姐,心巴里便沉甸甸的,似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似乎越来越没头没脑,她谈不上很讨厌眼下的状况,只是心中的郁结,亟待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