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珠跟在她身边这么些年,说不定,识得的字、会背的古诗都比她多。

梳妆完成,碧珠望着镜子里的人儿,赞叹不已:“小姐真漂亮,连我看了,都心生无限怜惜呢!”

桑觅不语。

身后的碧珠未能憋住,不自觉地发笑。

她很快掩住嘴,有些不好意思。

漂亮是漂亮,奈何过分纯良驽钝。

最简单的针线活,碧珠教了她无数次,桑觅还是一知半解的,摆弄起针线来,总是一不小心扎破自己的手,连疼,都要好半晌才能反应过来,若无人提醒,她便盯着指尖溢出的血珠,呆呆傻傻地发愣。

如此驽钝,倒更惹人怜惜了。

碧珠想呀,这可不就是小姐身上的福泽么?

桑觅不懂碧珠笑什么。

反正,她是个爱笑的丫头。

桑觅索性也跟着她,轻描淡写地笑了笑。

——

“咳咳咳——”

桑觅到婆母院中过来问安,未踏入屋内,便听见了谢老夫人的咳嗽与艰难地喘气。谢老夫人的病情仍未稳定,她见到桑觅时,却还是笑容满面,承了她的孝顺心意后,又免了她的问安。

谢老夫人说,做谢府的妻室,要紧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婆媳之道、内宅尊卑此等繁文缛礼,而是相夫教子,光大士族。

离开谢老夫人院中。

桑觅自请,为婆母煎药。

她遣了丫鬟,烧了火,于瓦罐中倒入药材,加水煎煮,而后静坐在一张板凳上,等候相应的时辰到来。

桑觅盯着冒热气、飘散着苦味的瓦罐看,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她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手腕处的绿翡翠镯子上,不知不觉间,神游天外。

她在想,相夫教子。

相夫教子,是为,帮助夫君,教育孩子。

阿娘也说过同样的话。

大胤朝数百年历史,留下了不少帝后同心,共创盛世的美谈,天下九州,扬名百年的高门士族,都有着德才兼备之后宅的帮衬,所以,哪怕是嫁入小门小户的女子,也秉持着相同的为妻之道。

桑觅不太懂这些。

她不能帮夫君查案。

也没有孩子可以教育。

面前的药,煮得差不多了。

桑觅从怀里取出一朵折断的花。

她将花加进了冒着滚滚热气的药罐之中。

咔嚓——

身后,传来踩碎瓦片的声音。

桑觅回头去看,瞥见一道急匆匆离开后厨的背影。

不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