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历来难攻,卞春梁大军也已疲惫,此刻扎营岳州休养蓄力,而岳州城中,因卞军的屠戮,已形同炼狱。
失了洞庭与岳州的李献,在荆州安置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重责军中部将。
他认为自己分明制定了周密的作战计划,只因麾下将士无能,履行不力,轻易退却,扰乱军心,方致使大败局面的发生。
这些士兵皆如一盘散沙,若不重责,何谈军规与军威?
败仗之下,士气衰微,李献试图以此将军心拔起。
在如此严惩之下,刚吃了一场败仗的军中愈发人心惶惶,如一张紧绷的弓,强行支了起来。
同样负伤在身的李献,此刻面色沉寒,正于营中执笔书写请罪战报。
荆州至关重要,他在请罪书上再三保证,会以己命死守荆州,并定会取回在他手上丢失的岳州。
收笔之际,李献手中猛地用力,笔杆在他手中被折断。
此次他固然败了,但必不可能再败!
他定会亲手取下卞春梁首级,以雪今时之耻!
洞庭败讯传回京师,朝廷上下一片震怒恐慌。
听官员上禀岳州战后百姓惨状,圣册帝亦龙颜大怒,严斥李献之过。
“陛下,荆州地处关键,乃是拦在山南东道前最有力的一道屏障……若荆州再失,东都洛阳,乃至京师,只怕都要成为乱军囊中之物!届时大盛危矣!”
圣册帝闻言勃然大怒:“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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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官员自知用词不当,慌张跪伏下去请罪。
但他之言虽听来不祥,却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圣册帝亦清楚此一点,故而也并未自欺欺人粉饰太平,发落责难这名官员,待冷静下来之后,即与众臣紧急商议对策。
感受着金銮殿中弥漫着的不安气氛,在旁听政的太子李智,半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栗着。
除了卞春梁大军的威胁之外,近来几乎隔几日就会有各地大大小小的战报传回京师,肖旻将军也再次领兵平乱去了……
怎么办,大盛这是要亡了吗?
太子心下戚惧,简直快要哭了。
户部的官员也要哭了。
别的官员或怒或惊或惧,而他们户部,还要再另加上一条头疼。
面对持续不断的巨额战事支出,他们真的快要头疼死了!
湛侍郎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催钱单子,突然理解了老师——老师动辄发疯的精神状态,领先他好几十年!
每天面对这些,哪有不疯的?
尤其是那韩国公的军饷催要,他简直恨不能撕碎嚼碎咽肚子里才好,打了这许久,要了这么多钱,结果憋了个这么大的败仗,一座城池都没拿回来,还把岳州丢了!
这不是妥妥的赔钱货吗?
偏偏更赔钱的还在后面,败仗并非结束,而是意味着更多的药材补给,更巨额的伤亡抚恤,甚至是被拉得更长的战时消耗……
且听着早朝上众臣所议,因卞春梁的兵力再度壮大,接下来免不了还要再往荆州增派兵力。
不增派怎么能行,荆州是一定不能丢的!
湛侍郎叹着气,纵有千般头疼,却也只能加紧处理。
湛侍郎翻看公务间,眉头越皱越紧,不禁就想到了不久前江都常刺史要建官营作坊之事。
建作坊无疑是笔大支出,他刚准备头疼时,却听闻常刺史在奏请中事先已主动言明,一切支出,她自己可以想办法垫付——
垫付……多么动听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