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因帐帘被打起的缘故,他们暂时停下了说话,但来回走动的李逸似在为何事而焦灼。
待将东西搬卸完毕,那披甲的士兵指向常岁宁三人:“你们三个耽误了回营的时辰,去校场绑上沙袋各跑十圈!”
三人立时应“是”,转头往校场的方向去。
校场是营中最大的一片空地所在,三人来时便看到了。
虽说一来便要替人受罚,但常岁宁乐观地觉得,此时被罚去跑圈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必担心回到常呆的岗职之上,会有被人识破的可能。
常岁宁本打算先去老老实实跑一跑,十圈过后天色必然已经暗下,天黑更方便行事,到时再暗中去寻常阔。
但三人在去校场的路上,忽然出了意外。
这要从三人正要离开之际,一名士兵快步前来传话说起。
“启禀主帅,京师有钦差前来!”
听得士兵此言,李逸面色一震,下意识地看向两名幕僚,同二人交换了眼神之后,神情镇定下来,道:“快快有请。”
很快便有一行宦官打扮模样的人,及一名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一同走进了李逸的营帐中。
双方各人见礼间,李逸的视线落在了那中年男人身上,只觉心口处骤然冷了下去。
这是怀化将军贺危……
贺危向他拱手:“李将军,许久不见了。”
“贺将军。”李逸露出一丝讶然之色,连忙问:“竟不知贺将军与诸位来了寿州,如此大事,怎不令人提前告知一声?我也好提早令人迎候才是!”
为首的宦官解释道:“李将军领兵在外,诸事繁忙,如今战事又如此紧张,我等又岂好让军中再铺张迎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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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还是有些局促:“到底是我有失远迎了!”
心中却已尽是寒意。
什么不欲铺张,分明是暗中而来,想趁他毫无防备,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罢了!
难怪今日才抵寿州,想必是为避开沿途耳目,特意绕路而来。
那人在信中果然没骗他……
有人暗中告诉他,圣人明面上替他压下了那些易帅的提议,但却只是障眼法而已,实际圣人不单要换掉他,还要让他回淮南道守丧三年……
自父王病逝后,淮南道的兵马已被圣人趁机收回大半。
他的父王不止他一个儿子,淮南王的爵位是兄长的,而他在京师多年,在淮南道毫无根基,此时回去,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而他于京中谨小慎微,努力摸滚打爬多年,才得来的左领军卫大将军之职,经此一事必也会被圣人夺回……他这些年付出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父王已不在了,他此时灰溜溜回到淮南王府,便只能仰兄长鼻息,继续过幼时那忍气吞声的日子……
李逸心中翻涌,面上十分客气,请一行人坐下歇息。
为首的官宦含笑道:“坐便不必了,咱家此番是奉圣人旨意而来……”
李逸面色一正,正要行礼,准备听那宦官传旨,忽听贺危开口问:“对了,怎未见常大将军?”
“此前一战,常大将军为救我中了一箭,如今尚在养伤。”李逸说到此处,神色有些愧疚。
贺危忙问:“伤势恢复如何?”
“箭伤本无大碍,但常大将军旧伤颇多,便一同发作了出来……”李逸道:“军医交待要静养。”
按常理来说,听到“静养”二字,这话题便该停下了,但那贺危却道:“我与常大将军算是旧识,想去探望一二。去去便回,不会过多搅扰。”
内侍从贺危的坚持中隐隐察觉到了不对,眼中笑意微闪,亦道:“来时圣人也曾特意交待,要咱家带几句话给常大将军……既常大将军有伤在身不便移动,那便请李将军让人带路吧。”
李逸闻言,便知没有再拒绝的余地。
他想,他知道贺危他们为何一定要先见到常阔……
贺危等人一旦与常阔见面,在得到常阔这个素有威望的副将的支持后,再示出圣旨,便可逼迫他交出主帅兵权。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防他生出异心,于贺危等人而言,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而这正是他近日选择将常阔软禁的缘故之一。
所以,他是绝不可能让贺危等人见到常阔的。
对上贺危看似平静的视线,李逸似想了想,到底也点头:“既如此,那诸位便随我来吧。”
他亲自在前带路,引着贺危一行人出了营帐。
主帅营帐距离副将营帐并不远,但这看似短短的一段路,却足以生出出人意料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