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渝把舵交给王队长,从二层下来走进指挥室,拿上一个包,斜跨在身上,跟老刘一起走到船头。
这条公安的执法船上午把那条公安趸船从白龙河里拖出来停在江边,所有人都看到了。
水上交通不归公安管,没什么好怕的,谁都没放在心上,甚至觉得把船锚泊在公安趸船附近很安全,晚上睡觉都能比平时踏实。
没想到公安刚到江边就出来检查,还要跟港监联合执法……
船主头大了,苦着脸问:「公安同志,检查什么?」
「刚才说得不是很清楚么,检查水上治安和水上交通安全!」
老刘第二个登上货船,示意船主往后退,以便港监的人上船。
船舷很窄,船主不敢挡他们的路,只能退到驾驶舱后面的甲板。
金大第三个登上船,没急着去检查,转身去拉朱大姐。
韩渝和刚系好缆绳的梁小余紧随而至。
其他船的船主船员都跑过来看怎么回事,有的甚至抱着孩子。
跟公安联合执法,金大底气十足,指着他们道:「检查有什么好看的,马上就到你们了,都回去准备船舶登记证、船员职务适任证、船舶签证登记簿和船舶进出港口签证报告单!」
一个船主愁眉苦脸地问:「要检查这么多……」
「还有保险单和缴纳港航事业费的单据。」
「什么港航事业费?」
「就是水运规费!」
生怕船主听不明白,朱大姐补充道:「只要从事水上运输,不管在哪儿都要交水上运输管理费、航政费、航道养护费、港务费和港口建设基金,你们肯定有,没有也拿不到证。」
老刘既是公安也是港航系统的干部,对此并不意外。
朱宝根和梁小余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敢相信跑船要有那么多证,要交这么费。
韩渝不但是学水运管理的,而且自己家也跑船,很清楚现在的许多船主以前是渔民甚至是农民,不像航运公司职工那样很专业。
他们文化程度低,经验少,安全意识澹薄。
只知道赚钱,变着法减少运输成本,追求利益最大化,没有「我要安全」的意识,现在的水上交通管理可以说是「要他们安全」。
对大江大河没有敬畏可不行,搞不好会家破人亡的,甚至会导致别人家破人亡。
韩渝觉得该管就要管,在原则性问题上不能心慈手软,抬头道:「船民证和船民户口簿也要准备,等会儿我们要检查!」
「公安同志,我们只有户口簿,没听说过要办什么船民户口簿和船民证。」
「你什么时候开始从事水上运输的?」
「年。」
「年是吧,公安部八二年就要求从事水上运输的人员,不论船民户、船舶集体户,还是户口登记在陆上的人员,都要办理船民证!动员了又动员,整整动员六年了,给了你们六年时间,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我真没听说过。」
韩渝走到左舷,抬头紧盯着顶嘴的船主问:「你老家哪儿的?」
船主见老刘跟了过来,不敢再嚣张,悻悻地说:「南湖的。」
「南湖哪儿的,你没听说过是吧,我倒要想打电话问问你们老家的公安局,他们有没有动员过,有没有要求你们办!」
「公安同志,我……」
「我什么我,回自己船上去,等候检查。」
看上去最凶最难对付的船主灰熘熘走了,别的船主船工也不敢围在这儿看热闹,纷纷回了各自的船。
韩向柠禁不住笑了,心想小学弟人虽不大,执起法来倒也像模像样。
金大和朱大姐见局面控制住了,先跟这条船的船主船员出示工作证,随即打开包取出文件夹,掏出笔,开始一边询问一边检查。
「叫什么名字?」
「胡俊伟。」
「有没有船舶登记证。」
「登记证有,在这儿呢。」
「船员职务适任证,也就是船员证呢。」
「也有,我……我忘了带。」
「是忘了带,还是没有?」
「真有,真忘了带。」
「把船舶签证登记簿拿给我看看。」
船主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从舱里取出登记簿。
船舶流动性大,对船舶实行进出港签证是水上交通管理部门对船舶管理的一个重要手段。
不管去哪儿都要去签证点签证,签证时要带相关证件,签证人员会在签证簿上记录什么船、装什么货,航线和航行区域,以及时间地点。
金大看了看签证登记簿,抬头问:「赵紫青和傅毅博是谁?」
船主无言以对,耷拉着脑袋不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