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皱眉点头:“没错,这一点和林寺丞刚刚的话,可就有些矛盾了。”
林枫笑道:“这有什么矛盾的……”
“什么?”周正一愣。
林枫缓缓道:“换衣服的话,那是必须立即就换的,否则一旦被其他人发现尸首,就来不及了……可留下痕迹,那却不是必须立即就要留下的。”
“第三者是不希望留下脚印,留下自己存在的痕迹……可如果当有人发现了死者的存在后,慌忙去报案了……那么现场的脚印可就不少了。”
说着,他看向蔡翁义,道:“当时几个人发现了死者?几个人去报案的?”
蔡翁义道:“五个人,他们是一家人,祖孙三代。”
林枫点了点头,看向众人,笑道:“五个人慌忙之下,一来一回……你们说,会在地上留下多少混乱的脚印?”
“而就在他们慌忙离开去报案的时候,第三者若是在这个间隙,踩着他们的脚印过来,在树上留下痕迹……然后再踩着他们的脚印离开,会有人去怀疑报案的那些人的脚印有问题吗?”
“并且报案的人又不是衙门的人,他们不可能会那么细致的关注哪棵树上是否留有痕迹,在他们报案离开的间隙,树上突然多了痕迹,他们也不可能知晓那痕迹是新出现的,而不是之前就有的。”
“更别说……”
林枫又看向蔡翁义:“直到刚刚孙鹤琴提起这件事,你们才知晓还有痕迹这一说,这说明你们当时也没有关注树上是否有痕迹,所以那第三者甚至在你们调查之后,偷偷过去划上一刀,那也是完全可行的。”
蔡翁义闻言,表情有些尴尬:“当时我们的注意力都在尸首和寻找脑袋上,况且那树上的痕迹也不大,没那么容易发现,这才被我们给忽视了。”
林枫点着头,他看向周正,道:“所以,第三者有太多的机会去留下这道痕迹了,这与给甘青换衣服,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不能一起比较的。”
周正抿着嘴,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点头道:“林寺丞说的有道理,看来真的有第三者了。”
“可这第三者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他费尽心思,将两个案子变成一个案子……故意将韩成林给藏了起来,难道……”
周正看向韩成林,猜测道:“第三者其实是韩成林的亲人?故意为了保护韩成林,才做的这些?”
韩成林一听,愣了一下:“这……”
他也有些不敢确定了,毕竟第三者这样做,怎么看都像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这世上,除了自己亲人外,似乎真的没有其他人,能这样帮自己了。
可他想了想自己的家人,父亲木讷,母亲计较,兄长愚笨,嫂子抠门……他们似乎没有一个能有这等头脑的。
林枫说道:“去推断第三者这样做的目的,我们不能将目光短浅的就放在这两个案子本身的凶手上,还要向更远处去看,去想想这两个案子变成一个案子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最终又造成了什么结果。”
众人一听,不由皱起了眉头。
林枫见众人在思索,便引导众人,跟上自己的思路。
他说道:“大家想一想,甘青的尸首被人发现后,发生了什么事?”
孙伏伽眸光微动,他看向林枫,道:“蔡县令开始调查,并且将目标所定在了韩成林身上,然后韩成林被从商州叫回,那时韩成林说他被人塞了纸条,让他对甘青的衣服说谎。”
林枫闻言,笑道:“看来孙郎中思路已经很清晰了。”
他看向蔡翁义,道:“再后来,蔡县令因为只有这一个嫌疑人,并且没有实际的证据,只能动刑,让韩成林认了罪。”
蔡翁义忙道:“我没错!我不是屈打成招的!你也看到了,他真的是真凶。”
林枫道:“蔡县令别急,本官当然知道你没错,但那时,蔡县令其实就已经有了三个隐患了。”
“什么?”蔡翁义一愣。
林枫看向他:“第一,蔡县令没有足够的实际证据,动了刑!存在屈打成招的可能!”
“第二,韩成林被纸条引导,对甘青的穿着说谎了,直接导致这个认知与孙鹤琴的认知一致,使得孙鹤琴坚定不移的认为甘青是他所杀!”
“第三,韩成林说出了藏匿头颅的地方,但是你们没有找到,从而彻底失去了唯一证据的机会。”
蔡翁义一听,忙看向韩成林,道:“你当时所说的藏匿头颅之地,是骗我?”
韩成林愣了一下,忙摇头:“没有,我说的是实话!当时我真的以为我死定了,我都认罪了,何必说谎?”
林枫也点头:“他的确没必要说谎,反正都招了,何必再骗你,让你找不到头颅以为被他耍了,受罪的还不是他?”
蔡翁义瞪大眼睛道:“那是?”
林枫眯着眼睛,眸光在狭长的眸子里闪烁,缓缓道:“第三者所为!”
“我想……那个第三者在韩成林与孙鹤琴离开后,应该就将韩成林埋下的头颅和衣服都挖了出来,然后又跑到悬崖下将被孙鹤琴所杀之人的头颅也拿了回去,之后将他们都埋了起来,从而彻底隐藏孙鹤琴杀了的人的痕迹。”
周正这时皱眉道:“林寺丞,本官发现了一个问题……如果第三者是想彻底让孙鹤琴坐实杀了甘青的事,那他就应该在捡起孙鹤琴扔下的头颅时,将甘青的头颅扔到悬崖下,这样的话,我们一去悬崖下找,不就能找到甘青的头颅,从而让孙鹤琴的供词彻底没有破绽了吗?”
孙鹤琴一听,也忙看向林枫,他也觉得这样做更稳妥。
这总比一直找不到头颅要强。
可林枫却摇了摇头,他说道:“你们难道忘记孙鹤琴为什么要砍掉死者的头颅了?”
孙鹤琴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难道?”
林枫点头,他视线看向孙鹤琴断了一截的手指,道:“孙鹤琴是因为手指被死者咬掉了一截,且吞到了喉咙处,怕死者被人发现后,能根据手指找到他……毕竟断指的人并不多。”
“所以他只能砍掉死者头颅……而第三者若是想要用甘青换掉这颗头颅,那就必须想办法将手指弄出来……可手指卡在喉咙里,哪是那么容易弄出来的?”
“这需要时间,也耗费力气,而且弄出来后还要塞进甘青的喉咙里,可生前吞下的东西,和死后被人塞进嘴里的,一旦细节之处没做好,在验尸时是有可能被仵作发现异常的……故此,他何必费这力气去做这未必讨好的事?”
孙鹤琴想了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就说第三者怎么可能会忘记换掉脑袋的事。”
周正也点头,认同了林枫的解释。
林枫继续道:“回到刚刚的话题。”
“在蔡县令给韩成林定罪后,直接就留下了那三个隐患!”
“这三个隐患我们暂时放下,说完韩成林的事,再来说一说孙鹤琴。”
众人一听,忙看向孙鹤琴。
孙鹤琴茫然道:“我还有什么事?我就是一个从始至终为了不是被我所杀之人忙碌的傻子。”
林枫笑道:“你可太有事了。”
林枫眸光闪烁,意味深长道:“毕竟你,可就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什么?”孙鹤琴完全是懵的,他根本不明白林枫的意思。
林枫看向他,说道:“你在蛇山杀了人,因此心惊胆战,之后你打听到死者身穿灰色麻衣,没有头颅,这让你直接认为那就是你杀的人,所以你十分惊慌。”
“正巧这时,你的小舅子告诉你有人发现了你在那天上山了,你便彻底慌了神……所以你小舅给你出了主意,趁着蔡翁义还没发现你之前,提前送钱疏通关系,给自己买一条命。”
“因此,你给蔡翁义送了一箱子钱财!”
蔡翁义大声道:“我都说了,我不知道这箱子钱财,我没有收受贿赂,我也不是因为他才给韩成林定罪的!”
林枫道:“蔡县令别急,在这件事里,你是否主观愿意收下的这箱钱财,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箱钱财是自认为杀人犯的孙鹤琴送的,并且这箱子钱财顺利进入了你的家中!”
“只此两点,在所有人看来,就符合你收受贿赂,制造冤案的条件!”
“再加上之前你给韩成林定罪,所留下的三个隐患……”
说到这里,林枫顿了一下。
他看向蔡翁义,似笑非笑道:“收受凶手的贿赂,屈打成招,没有找到头颅这些真正的证据……蔡县令,你说,当这些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全部压在你身上后。”
“你还有理由不倒霉吗?”
蔡翁义愣了一下。
身为县令的他,脑子自然不是愚蠢的,之前没有捋清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没有捋清这些关系……
可现在,听到林枫一条条摆在他面前,一件件往他身上扣后……他要是再想不明白,他就不配做官了!
他瞪大着眼睛,脸色苍白,不敢置信道:“所以……所以……这一切,那第三者所做的一切,其实压根就不是为了帮韩成林脱罪!”
“第三者的目标……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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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