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乘坐火车时,脸皮厚些的人是可以逃票的,比如小杨。在他的怂恿下,我也没有买票,提着包,随着拥挤的人群上了火车,当乘务员查票时,他便迅速,毫不犹豫的钻到了座位底下,而我,羞红着脸,怎么也不好意思为了那十几二十几块车票钱,而不顾颜面的去钻车座子,急得他只在车座子底下拉我的裤腿,旁边好多乘客都催促道,要想逃票,你就得放下脸面,钻到座位下边才行。犹豫良久,我也没能做到,最终不光如数补了票钱,还掏了三块钱的罚款,并招致些许人的嘲讽。这还不算,就在那趟火车上,颇有心机的小杨,还结识了一位游走江湖的骗子,在他得知,我们刚从老板那儿结了几百块的工钱,便想方设法的让我掏些出来。起初我看的出来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根本就不搭理他,但见小杨与他偷偷的嘀咕着什么,我也不屑去细听他们的窃窃私语,知道他们没安什么好心,后来任那人许诺如何的好处,也难以让我动心,但最终不经那,如苍蝇般莺莺嗡嗡的声音,在我耳畔萦绕,涉事不深的我,还是掏出了二十块钱扔给了他。
回到家里,将挣来的工资交给了父亲。父亲高兴的说,虽然钱不多,但也不错,比我卖上一千斤小麦还要强。随即又心疼的说,看你这长时间,衣服鞋子都破了也舍不得买。于是抽出一百块钱给我,让我自己进城买身新衣服再买双新鞋。我接过钱,高兴的答应着,父亲又接着说,明天早上逢集,我去买上一块肉,你拿着去未来的岳父家探望一番。
领了父命,我拿着钱,进城买了一条浅蓝色西裤,一件时髦的,上面印着盛开鲜艳海棠花的红色衬衫,还买了双浅灰色的皮凉鞋及一双丝袜。还是那时候的钱经花,一百块钱好像刚用到过半,回来后,又拿上父亲买的一块猪肉和粉皮儿,去拜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哪知一进门,便被他家养的那条大花狗,来了个下马威。因有前些年卖豆腐时斗狗的经验,所以我不怕狗,因此我也没防它,谁知那家伙趁我不备,从身后上来就在我的小腿上吻了一口,虽然隔着裤子但感觉还是挺有份量的,不过为了不失风度,我只是轻轻的拿手抚撸一下,便轻描淡写的说没事儿,后来偷偷挽起裤腿,却发现,不光那锋利的牙齿,在我纤细的小腿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表皮还有些脱落,好在没有出血。
收完稻子,一想到,以后那一连串空虚寂寞的日子,该多么难熬,我就想再出去闯一闯。但父母极力反对,一是不舍,再则是,这两次出门没少遭罪,又没有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但不管父母怎样的劝阻,我总是心有不甘。后来父亲说,如果你实在不想呆在家里,那就给你四姐写信,问问她那有没有什么好干的工作可以做。于是我便急不可待的给四姐写信,向她询问情况,很快便接到了回信,四姐信中说,自己在家里带着我那小外甥女,没法出门打工,而四姐夫还在天津,因头年天津某工地有点尾活还需要处理一下,可能要等到收秋时才可以回来,待收完玉米,便可随大批人员去邯郸某工地干活。四姐还说,如果我在家里没有活干着急的话,可以先上她那里住上几天,等四姐夫回来后,就可以跟他一块去邯郸做活。于是我便和父母商定,先去四姐那里小住了几天,而四姐夫又比预期提前回来了。
那位在邯郸包工的老板跟四姐夫说,距离他们很近的武安市有一点小活,需要几个人去处理一下,于是四姐夫便带着我,和他的几位工友去了那里,来回再加上做活,也就三天便解决了,随后我们又去了邯郸。
邯郸纺织机械厂,坐落在邯郸市区,与火车站毗邻。
厂区内一栋三层的办公楼上面要加层。等四姐夫我们一行到了那儿时,主体基本上已经完工,老板向四姐夫询问我想要做什么工作,四姐夫便说是和他一起做油漆活的,于是老板跟我们讲,先找些杂活干上几天,估摸用不了多长时间,抹完灰就该上油漆工了,墙面刮腻子刷漆,门窗及顶棚的天花板的油漆活,就能接上趟,正好该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候。
在厂区与火车站之间,有一片空地,上边用石膏板临时搭建了一片活动房,就是我们的生活区。生活区四周也没有围墙,一面临着火车站旁纵横交错的铁轨,另一面临着一条宽阔的大马路。因刚到那里,地理环境也不熟悉,也不知道这条马路的起始点,只见离生活区不远,马路的上方有一个铁路桥,桥上面就是直通站内的铁轨,桥下的马路两边分别设有隔离带,分为机动车道及非机动车道和步行通道。由于我们每日天没亮就起床上了工地,中午吃完饭又接着干活,直到天黑才放工,也就是说,从早至晚,等踏上那条马路时,也没见有多少车辆行人,只是经常见那铁轨上有来回驶过的火车头,发出轰轰隆隆噗噗嗤嗤,不绝于耳的喘息声,及车轮磨擦铁轨时,那哐哐啷啷的撞击声,偶尔还传来阵阵鸣笛声。刚住下时觉得特别吵,但是干了一天活之后,又困又累,吃完饭洗个澡依然是倒头就睡,且也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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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那个夏秋交替的季节,气温还是比较偏高,且闷热的桑拿天也经常出现,而生活区那连片的工棚,透气性也不太好,每个工棚里住二三十个人,人口密度又大,卫生条件也差,蚊虫还比较多,所以睡到半夜经常被热醒,或则是被蚊叮虫咬的折腾醒,于是就有许多人拿着一张席子和床单枕头,到铁路桥下面,那马路边的人行通道上去睡。桥上不仅经常传来火车的汽笛声,及机器的轰鸣声,还有火车错轨时发出的各种杂乱的声音,虽然很是热闹,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入夜后至少比较凉爽,虽然也有蚊子叮咬,但是凉风一起,拿床单将全身裹住,也能睡上一个安稳的好觉。
刚到那儿时,他们那些地道的方言,着实有些难懂,因此语言不太通顺,所以我不爱多说话,和那些工友们比较生疏,也就不好意思,和他们一起凑热闹,就没上外边去睡。后来和他们混熟了,见每天晚上马路旁那人行走道上,横七竖八的睡满了人,于是我也弄了一张席子,与他们一起到铁路桥下的人行通道上,择个干净地段铺上席子,加入夜宿马路牙子的行列。
一般工地上的生活是比较清苦的。而北方人习惯的一日三餐就是,馒头玉米渣粥就咸菜,偶尔改善一回生活,就是熬上锅白菜搁少许小肥肉拌捞面条。因为他们那里不出产大米,所以基本上不吃米饭,因为没有大米,所以更不会熬我不爱喝的大米粥。一开始看着那黄不拉几的玉米渣,就如我们老家的米糠似的,真不想喝,可是干了一天活,又渴又饿,光嚼几个干馒头也不行呀,勉强弄了半碗,就着腌的圆白菜喝一口,感觉还不错,就这样喝了半碗,又来半碗,越喝越想喝,是越喝越上瘾,每次都喝的顶到嗓子眼,肚子里实在装不下了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