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是一座庵堂,天不过朦朦亮,却已有几个穿着僧袍的尼姑在打扫庭院,又有几个婆在厨房忙着造饭。
昊轩隐匿行踪潜行下山。见一路上颇有几处院落,规划整齐,似各有其职,因急于下山,也未敢多探。
行至山腰,忽见一处小院,青瓦白墙,炊烟袅袅,院墙整齐。院内人声嘈杂,又兼鸡鸣鸭叫,锅碗相碰,爆炒油煎之声。
昊轩暗忖,此处应为山上众侍卫吃饭的地方。想了想昨晚见到的那几个侍卫,不禁皱了皱眉。凭他在军中多年的眼力,这山上的侍卫看似皆不寻常,说是军人也不为过。此间主人竟不似坊间传言。不是说太安郡主平庸无奇默默无闻吗?
如此看来,默默无闻倒是真的,平庸无奇嘛……昊轩想起昨晚那月光中的女子,眉眼绝美如画,不禁心中一热,血气竟似沸腾了一般,引着伤口又痛上了几分。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吱呀呀”小院的黑漆木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侍卫,正与昊轩打了个照面。
昊轩认出竟是昨夜围攻他的侍卫中领头的那个,不禁立马戒备起来,手握刀柄浑身绷紧,强忍着后背的疼痛准备一场恶战。
谁知……那侍卫站在门口,先是一愣。随即竟提脚转身,又闪回门内。“哐当”一声顺手把门给关上了。“啪嗒”,听着像是连门闩都给插上了。
昊轩瞠目结舌,刚刚的戒备瞬间泄了一地。这分明是众侍卫得了此间主人的命令,有意放他离去呀。亏他刚刚还藏了半天的行踪。
想到这里,他忙强压着自己不去想太安郡主的样子,以免再血气翻涌。真要崩了伤口,那他可就真走不出这栖霞山了。
这回也不用似刚刚那般小心翼翼了,昊轩扶着剑,高视阔步向山下走去。
小伍隔着门缝看昊轩走远,忍不住拍了拍前胸。开玩笑,这位仁兄功夫了得。虽身受重伤,但昨晚五六个人围战他竟然讨不到便宜。刚刚多亏自己机灵,脚下闪转得快,否则这一大早儿的平白恶斗一场,找谁说理去?这个人,也就他们头儿黄羽寒能决一下高下。
……
京城西大门,一大早儿天刚朦朦亮。进京城行商的小贩早就排满了城门口。因昨夜有刺客在城外行刺,故今日进城关卡颇严。
一个独自牵马的少年郎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众人进城,一路上颇引来几个民女少妇驻足偷看。
也怨不得这些人,实在是这少年生得俊眉虎目唇红齿白,一身黑色剑?外罩一件青缎大氅,真真是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谁知这少年郎进城走了十来步后就扳鞍跨马,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份公文举在手中,口中高声念道:“王首辅之子王天浩,昨夜欲强闯栖霞山。见先帝龙吟剑不跪不拜,且口出狂言,称欲诛人九族,着实胆大妄为。”
说罢策马向皇宫方向绝尘而去,留下身后一群百姓及守城兵士目瞪口呆。
小主,
“那少年刚刚说什么?”
“说王首辅之子王天浩昨夜欲强闯栖霞山。”
“栖霞山是哪儿?”
“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栖霞山是太安郡主的清修之地。这太安郡主嘛……”
城门口立时聚了一群百姓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那年轻的,不知太安郡主是谁,四处打听。又有那年高的,颇知一些掌故,有意炫耀,便从镇国公主讲起。
有人怒于王首辅之子见到先帝的“尚方宝剑”竟不跪不拜。有人惊于王天浩竟敢如此僭越,自称能诛人九族。一时间,西城门处哄乱纷杂,人声鼎沸,直到守城军兵将众人驱散。
羽寒策马,将手中奏章的内容一路喊来,更兼他口齿清晰,气息沉稳,声如洪钟,穿越了大半京城,扰得京城百姓纷纷开窗,探头寻声。更有那胆大好事者,逐声出门,立于街头与四邻议论纷纷。
已故的镇国公主和驸马凌云,为守边关双双战死。后其兵将秉承二人遗命奋勇反击大败戎狄,直捣黄龙逼戎狄请降,方才有边关这数年的和平安泰。
一些年长者尤记当年柳大将军扶公主驸马棺椁回京的情形,真真是万人空巷哭声震天,城外数十里皆有百姓跪迎。现在想想还不免让人感叹落泪。这数年来更有那说书唱戏的伶人,将二人的事迹编做话本戏词,传唱不绝。
因此,那等有见识者一听镇国公主遗孤受欺,无不义愤填膺。
只一会儿功夫,当朝首辅之子王天浩,不敬先帝,僭越当今,欲欺镇国公主遗孤之事便传遍整个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