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他有点昏昏欲睡,脸一歪,几时无知无觉靠在撒特德的肩膀上也不知道。

撒特德垂眼,呼吸放轻。散落的乌发落下几绺扫过江言细挺白净的鼻梁,视线里的小人儿鼻尖微皱,懵懂睁开双眼,半息后才从撒特德肩膀挪开脑袋。

江言讪讪,连忙给自己打掩饰:“好长时间没晒过这么暖的太阳,不小心睡着了。”

话音方落,还伸手往嘴角摸索,暗中庆幸没从嘴巴里淌出什么可疑的痕迹。

此刻他仍是懒洋洋的,甚至懒得在日光下舒展手脚。

江言走到外头翻开一张已经晒得挺暖和的兽皮,抱到怀里,用草叶子先在洞口底下铺放一层,再将兽皮往上铺开。

温暖的光线落在兽皮上,依稀能看到静静浮动的尘埃。

江言弯腰,仔细铺垫,最后坐在兽褥里,阳光照得他眯起眼睛,像一只无辜乖巧的小鹿,乌黑的睫毛弯弯的,朝撒特德笑了笑,最后呈放松的姿态躺下。

兽褥大半沉浸在光照之中,唯独晒不到江言脖颈以上的部位。

他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含糊道:“撒特德,难得阳光那么好,我想继续睡会儿,没到傍晚不要叫醒我,好吗。”

说完,江言就着还残存的困意闭上双眼,脑袋变得轻飘飘飘的,像躺在云端里。

撒特德注视神情安然睡在光下的小人儿,银灰色的眼瞳流动着不自知的满足。

江言很温顺,睡觉的时候从不翻腾,双手始终叠放在腹部前,指甲粉白,肌肤白得几乎透明。

日光太暖和,将他整个人也晒得暖洋洋的,指甲和皮肤仿佛晕染出一层粉色,非常漂亮且健康的莹润光彩,连脸庞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到,温暖而可爱。

撒特德出神地看了很久。

渐渐地,墨色的蛇尾悄悄盘在兽皮四周,没有挡去江言身上的光线,只是小心绕了半圈,日光落在漆黑的鳞片上,犹如流动着细碎的暗光。

四周静默,连山风都静止,只有阳光的江言的气息。

一人一兽,一个沉眠,一个盯着人看,纵使没有交流,也无端觉出岁月静好的味道。

直至傍晚,日落将天幕渲染出无数道残红,几阵掠过的鸟啼把江言从午觉唤醒。

他懒懒地展开双手,这一觉对他来说仿佛过了很长时间,怔怔的,甚至梦到现代的人和事。

梦里陈野带着几个伙伴到他家里打扫,几个半大不小的青年捧着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说话。眼神里虽然有悲伤,但生活还要继续,他们在想念自己,同时怀着希望生活,絮絮叨叨的话在江言耳边逐渐远退。

江言说不伤心是假,毕竟他很珍惜过去的生活,甚至产生愧疚,让记挂他的人陷入了伤感。

可也欣慰着,庆幸陈野他们没有过度沉湎于悲伤,毕竟人要往前看,他在这边活了下来。

当一个人的存在不被周围的人记起时,就意味着他彻底消失。

江言希望陈野他们能记得自己,但又不想他们过于悲伤,想起自己的时候,能记得些比较好的、快乐且正面的回忆就心满意足了。

蓦然间,脸颊爬上微凉滑腻的触感。

江言侧目,对上撒特德投来的目光。

“言,你在想什么。”

撒特德出现在洞口外,高大的背影几乎遮完所有残阳的余光。他手里捧着几捆晒干的柴,柴火被扔到角落,撒特德用蛇尾卷起江言,把他放到肩膀上桎梏着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