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益州刺史和蜀郡太守出来迎接,但刘备根本没有看他们,骑马一路疾驰去了太史慈府邸。
“子义!子义!!”
已经五十六岁的刘备疾步进入府邸当中,吴普紧随其后,穿过厅堂,在府中仆从的引领下来到后院。
此时太史慈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靠着川蜀之地的医生用药勉强吊着一口命。
等到刘备来到后院屋内,看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气若悬丝的太史慈时,一时悲戚不已,连忙催促让吴普查看病情。
吴普诊断之后,摇摇头道:“陛下,子义将军患的是绝症,无药可救。”
“子义!”
刘备得知消息,眼泪顿时掉下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刘备到来,太史慈缓缓睁开眼,看到天子亲自来探视,勉强说道:“陛下。”
“子义,你醒了。”
刘备握着他的手,焦急道:“你觉得如何?”
太史慈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强笑道:“陛下,丈夫生世,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今所志已从,死而无憾矣,唯独放不下的,便是我的妻儿。”
在另外一侧,已是哭得梨花带雨的董白扑倒在太史慈病床前,太史慈的长子太史亨,次子太史康以及两个年幼的女儿皆一脸悲戚。
刘备轻轻拍着他的手,重重承诺道:“子义安心,朝廷必不会亏待了功臣之后,你还未老,当重新振作才是。”
太史慈笑道:“多谢陛下,陛下来看臣,臣顿觉舒畅许多,浑身颇为轻快,元复,扶我起来。”
太史亨愣了一下,然后急忙上前搀扶太史慈。
没想到太史慈居然还真的能从床上站起来,只是让刘备心酸的是,原本二百来斤虎背熊腰的壮汉,被病魔折磨得瘦骨嶙峋,不似人样。
刘备劝道:“子义还是先休息吧。”
太史慈摇摇头道:“臣想陪陛下走走,最近这段时间天天躺在床上,浑身不自在,现在好些了,就想下床走动走动。”
刘备见惯了生死,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但奈何这是太史慈的心愿,也只能遂了他。
二人缓步来到后院,院中有池塘亭阁,还有一片小树林,颇为幽静。
已是接近傍晚时分,夕阳下落,天空似乎有流星划过。
他们顺着院落走了一会儿,太史慈终究有些体力不支,气喘吁吁,刘备见状,吩咐太史亨扶着他的父亲到旁边亭中坐下休息。
等他坐下后,刘备也坐在身边,问道:“子义,如何?”
太史慈看着天边的夕阳,含笑道:“陛下,臣只觉得这夕阳很美。忆想当年,臣不过是东莱郡吏,是陛下辟臣去了济南为属吏,自此跟随陛下东征西讨,不知不觉,已是三十年了。”
“是啊,这时间过得真快啊。”
刘备叹息道:“朕今年也五十六了,马上就要六十。良弼也已经六十岁,前些日子偶感风寒,把朕吓坏了。还有公达去岁也病了一场,令人唏嘘。”
太史慈说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态。自从跟随陛下三十余年,平定江山之后,臣心满意足,并无遗憾矣。”
“说起东征西讨,还记得那年咱们几个去城外打猎,却是被济南豪强派人刺杀,是子义一手箭术杀退了敌人,这才救了朕一命,此事还历历在目呀。”
“那不过是臣应该做的事情,不足挂齿。”
“哈哈哈,朕最喜欢的就是子义这般谦逊。说起来,还是有些亏欠了子义。四弟早些年让子义过于参与军情司的事情,征战反而不多,子义还是不要怨恨四弟才是。”
“只要能为陛下鞍前马后,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是为陛下效力,臣只愿陛下能早日匡扶汉室,复兴大汉江山,其它又有什么可以怨恨的呢?”
“子义啊,子义。”
刘备感动得泪水落了下来,轻轻拍着太史慈的手臂,哭叹道:“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失了你,朕如失一臂呀。”
太史慈躺坐在椅子上,气息已是渐渐微弱,轻声笑道:“陛下放心,臣,还想为陛下再效忠五十年呢。”
“五十年不够,得一百年。”
“好,那就一百年。”
“说起来.....”
刘备眼泪一边悄悄地掉,嘴上却一边继续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往事。
谁都知道,他只是在强壮镇定而已。
太史慈只是偶尔回应了一声,已经很少再开口说着什么。
到了最后,夕阳终于下山,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
刘备说完一句话后,忽然没了太史慈的回应。
他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
眼泪终于如潮水般落了下来。
大汉九虎上将军之次。
陪伴了刘备三十年之久的后将军太史慈,病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