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卒咧嘴一笑,露出大板牙道:“多瞧瞧看看就习惯了,也是咱青州的刘使君仁义,规定以后杀敌只割左耳为记即可。以前是割首级,那场面比现在可血腥不知多少。一刀下去,那血浆哧溜爆出来,能溅你一脸。”
听到他的话,那个吐了的士兵吐到最后,只剩下干呕。其他几名新兵虽然强撑,但腿子也是打颤。
他们是辅兵,负责清理战场。拼杀是战兵们的事情,可现在瞧起来,即便是辅兵这份工作也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做的。
一边带着几名新来的辅兵,老卒一边麻利地把耳朵收起来,待会要统一交到功曹那边去。
这些功曹同样也是督战官以及预备队,负责记录监督战场,如果战事不顺,还可能是主将最后的力量。由他们监督,战后杀死的敌人,是哪些战兵干的,大部分都写在功劳簿上,不会出什么差错。
等耳朵割下来之后,老卒又笑着对几名新兵道:“其实做打扫战场的辅兵也不错,不像战兵们出神入死,虽然拿不了太多奖赏,可胜在能保命,偶尔还能发点小财。”
说着他摸了摸那死尸的衣囊,摸出一小袋铜钱来,这些作为战利品也要上交。
但老卒手脚迅速地在死尸的衣角上轻捻片刻,用刀挑出来了一小块折叠好的“帛”——约五六寸大小的一块白色丝绸,因为双手沾血,他就用死尸身上的布条包着,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远处的功曹看见了,但也没看见,这也算是战场上不成文的规定,打扫战场的这些辅兵本来就没什么得赏赐的机会,若偶尔能找到藏得严实的财物,不太贵重的话,功曹大抵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过多计较。
而老卒这边仅仅只是这边战场上的一个缩影,伏击张南焦触一战,他们七八千人就死了两三千,投降大半,失踪了数百,密密麻麻的尸体摆在地上,被割掉耳朵丢弃在深山老林,给予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战场。
从来都不是浪漫的地方,而是充满了残酷,充满了血腥。
陈暮回过头,俯视了一眼山后谷底的一切,只是点点头,淡漠地说道:“让辅兵们留下来继续清理,战兵跟上,迅速转移。”
太史慈问道:“去哪?”
他看向远方:“去一个新的战场,一个.....给张郃造成毕生阴影,也许将来他会因此而投降我们的战场!”
毕生阴影,等待着将来因此投降我们?
司命的话,永远让人听不懂。
但这并不妨碍太史慈听话,他也没多问,扭头就下山。
而身边的侯栩,却有些惊讶地看着陈暮。
作为军情司令史,与阎忠一起给予汉帝国最后沉重一击的主导者,他想起了昨日阎忠从长安的来信。
关中各路军阀内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阎忠贾诩王方等武威人抱团取暖,但他们的兵力太少,难以自保,不得不投奔段煨,但段煨忌惮阎忠贾诩的威望,害怕他们夺兵权,因此阎忠打算诈死来青州。
其中他在信中就已经提及,在战场上失踪的徐荣被找到了,他一开始藏匿起来,一个人乔装打扮打算东逃,当时段煨刚好驻扎在华阴,被段煨发现抓住,准备处死。
只是当时段煨不明白徐荣为什么要往东去洛阳的方向,那边是洛阳小朝廷,他作为曾经的西凉军将领去的话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派阎忠问问情况。
结果阎忠审问徐荣才知道,他是被陈暮打怕了,决定打不过就加入,反正现在董卓死了,皇帝也死了,没有了效忠对象,他就打算去洛阳小朝廷投奔青州集团。
并且身上还有一封陈暮以前给他写的信,邀请他若是山穷水尽,可往洛阳,这也是徐荣想要活命,想要为青州集团效力,不怕被清算的底气。
知道这一切后,阎忠自然就没有杀徐荣,而是跟段煨说没有了兵权的徐荣就像是没有牙的老虎,没有任何威胁。并且徐荣素来知兵,现在已经沦为丧家之犬,不如收做麾下,徐荣必然感恩戴德。
段煨觉得阎忠说得有道理,于是想招降徐荣。徐荣原本不同意,但他被阎忠派去的一名军情司探子说服,决定假意投靠段煨,实际上找机会逃去洛阳。
现在看起来,张郃的遭遇,岂不是和徐荣如出一辙?被陈暮一路打得怀疑人生,留下了毕生阴影,若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与徐荣一样投降过来,似乎也不是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侯栩心悦诚服地向陈暮行了一礼,说道:“司命之谋,神鬼莫测也!”
陈暮只是笑了笑:“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那张郃是世家出身,对袁绍的忠诚不会太高,将来,也许倒戈一击,为我们图取冀州,尽上一份力也说不准。”
嗯。
马谡,不好意思,借用你的话了。
不过你现在才四岁,我先说出来,那就是我的名句了,仔细想想,以后你再说的话,我可就得找你要版权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