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勋坐在台上,环视一圈,缓缓说道:“如今叛军已经攻至榆中,兵进陇右,如何对敌。”
傅燮建议道:“叛军人多,我军人少,应该积存粮食,高筑城墙,严防死守。”
士孙瑞担忧道:“敌人来势汹汹,冀县城小兵少,恐怕难以守得住。”
盖勋想了想,虽然有土豪支持,但他的人马毕竟只有三万多,韩遂有十余万众,确实不太好抵挡,于是问道:“君荣有良策否?”
“这......”
士孙瑞迟疑:“天子征收重税,引得各羌族不满,群起而攻,怕是前些年羌乱又要重演,最好的策略,还是应当停止收税,该剿为抚,让羌族休养生息,方才是上策。”
盖勋无奈,他当然也知道这是上策,毕竟羌人也不想打仗,这些年被汉庭压迫不说,每次叛乱,都被剿灭屠杀,谁不希望过安稳日子。
可他无数次上书建议都石沉大海,现在眼看叛乱已成定局,除非朝廷政令能立即下来,不然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平息乱子。
字齐卿的魏杰说道:“君荣之策虽是上策,然而天子怕是不会应允,还是得顾好眼前才是。”
“齐卿说的对。”
盖勋叹了口气道:“当今天子......算了,一言难尽,还是顾好眼前吧。”
阎忠在底下没有说话,他只是个县令,官小位卑,没有说话资格。
而且即便阎忠有谋略,也对眼下的局势束手无策。
因为这是大势,没法改变。要么硬碰硬,要么避其锋芒,逃回三辅之地,利用三辅之地各处关卡隘口进行防御,还是可以打一打。
可惜盖勋有守土之责,必须在凉州固守,不能逃去长安。
最终开会的结果,也就是采用傅燮的建议,继续募兵,同时向洛阳求援,希望尽快有援兵过来。
只是汉灵帝的诏书还没有到凉州,韩遂的大军就已经先一步杀入了汉阳郡。
吸取上一次的教训,韩遂这次决定不占地,而是改为劫掠。
一路上疯狂掠夺资源,羌人与投靠他的汉人都快乐疯了,四处烧杀抢掠,兵锋如蝗虫过境,除了韩遂的老家金城郡稍微好一些以外,其它地方几乎都化为一片焦土。
到中平六年一月初的时候,韩遂大军就已经杀入了汉阳郡,平襄、成纪、略阳、陇县等地的百姓纷纷弃家逃跑,守军也是仓皇出逃。
一时间,韩遂与王国的大军威震西凉,无数因为税收而破产的羌人匈奴人纷纷加入,声势浩大,兵锋直指冀县。
一月初五,几乎是在汉灵帝的诏书送达冀县,到盖勋手里的前后脚,探马就已经来报,韩遂大军出现在了冀县城二十余里外,估计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抵达冀县。
盖勋送走了天使,立即整顿兵马,率领全城官员走上城墙,眺目远望。
就看到在春风萧瑟当中,去岁阴沉的西凉大雪才刚融化,初春的小草迫不及待地从泥土中钻出来的时刻,一朵阴云,自西北方卷动着奔雷之势,悄然袭来。
辽阔的地平线上,无数道黑色的身影奔驰,大地仿佛在颤抖,万马奔腾,踩踏着还湿润的沼地,将无数颗嫩草碾碎在泥土里。
因前年二月随张温攻打韩遂而立功升为都尉的马腾目光担忧地看着远方的千军万马。
北地之人深知羌人战力的可怕,虽然凉州汉人也不弱,而且每次凉州叛乱也都是汉人在主导。
问题在于韩遂这次的兵马实在太多了,十一月才不过几万人,到十二月就是十多万,现在据说已经二十多万。
冀县虽也招兵买马,不断增强力量,可满打满算也不过四万人,要想抵挡住韩遂的大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马腾忍不住看向身边士孙瑞等人,士孙瑞他们最近被新任的京兆尹盖勋举荐为都尉,与马腾一样,但毕竟是士人出身,根本带不了兵,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阵势,每一个人都脸色惨白,面无人色。
除了盖勋傅燮以及阎忠等少数几名见过大世面的能稳住心神以外,一些所谓的名士和官员,居然已经在浑身发抖,让马腾大为失望。
看来,朝廷的官员一个个也不是像元固公和南容公这样靠得住。
如果元固公和南容公失败了的话......
马腾不得不开始考虑眼下渺茫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