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队到洛阳的时候,看到的依旧是一片凋零的景象。
正是十二月晚冬时节,天地萧瑟,道路两侧草木枯黄,寒冷的北风吹拂,宛如霜雪漫过,世间尽是萧条。
但在枯黄交褐之间,却有那么几抹嫩绿顽强地从土壤间钻出,纵使寒风吹拂,亦顽强不息。
如今大汉刚刚初平,正处于百废待兴,洛阳人口本就已经被曹魏迁走,现在刘禅也不过是才刚刚过来,甚至连迁都都没有,满城自然空空荡荡。
城外有士兵站岗,守住了各个城门,车队沿着官道前进,左右两侧是曾经洛阳的乡野村庄,早已空无一人,凋零破败。
等到上东门外洛阳东市的时候,就看到原本热闹繁华的街市已是一片狼藉,房屋倒塌、垃圾遍地,蜘蛛网挂满了整个街道,整个街市的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不见了一样,只留下这满地残垣。
“洛阳倒是修缮起来了。”
刘协撩开马车侧帘,看着屹立在不远处的洛阳城池城墙,颇有些意外。
虽然城外萧瑟,街道上更是连一个行人都没有,但当年他最后一次看洛阳,还是建安初年,也就是公元196年的时候。
那个时候洛阳被董卓焚烧,化为一片废墟。鸿都馆、兰台、辟雍、东观、石室、宣明、太学等地数百万卷藏书,更是付之一炬。洛阳周边枯坟遍地,犹如鬼域一般森森,完全没有活人气息。
之后刘协就在曹操的建议下迁都许昌,然后辗转陈留、朝歌、山阳等地,由于他是被囚禁,哪怕之后封为山阳县公,也无法离开封地,因此倒是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来过这里。
相比于当初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洛阳城池,如今的洛阳倒是恢复了那么几分当年灵帝时期洛阳城池的规模,也让刘协生出了那么几分感慨,想起了小时候的往事。
那时的洛阳正值黄巾之乱,天下灾民汇聚,在很短的时间内洛阳人口就超过了二百万,“陛下,洛阳先是经过刘表、曹操、曹丕等人的屡次重建,在废墟上又将城池给修了起来。可惜曹叡为避我锋芒,又迁都邺城,把全城百姓带走。”
沈晨骑着马在马车边说道。
刘协感叹道:“已经很好了,虽然没有人烟,但至少城池修建了起来。当年我回洛阳的时候,这里几乎是一片平地,只剩下宫墙的残垣断壁,方圆几十里,只有白骨、野兽、杂草和孤坟。”
“是啊,只要城池立起来,大汉的都城在,人心也会慢慢地聚拢回来。”
沈晨勒住马匹回应了一句。
车队慢慢到了上东门外,东汉时皇帝主要居住在南宫,所以董卓之乱时,南宫遭受的损坏也最大,被焚烧得没有什么残留,反倒是北宫还有一些大殿屹立。
因而后来刘表派人去修缮洛阳皇宫,曹操、曹丕父子几次修缮,都集中在北宫,在北宫的基础上,重新建立起了洛阳城池。
上东门就是距离北宫最近的城门,进入东明街,南面是步广里,西北面就是永安宫,顺着街道一路到东明门外,众人远远的就已经看到一些人在宫门外站着等候。
车队到了近前,沈晨看到为首的是中书丞蒋琬。
当初刘备立国,采纳了诸葛亮和沈晨的建议,把政务一分为三,设立尚书台、中书省以及门下寺三个机构执掌国家大事。
其中尚书令为庞统,中书丞为法正,门下卿为徐庶,但法正去年就已经病入膏肓,今年年中的时候就请辞在家养病,所以现在的中书丞是原来的中书右仆射蒋琬。
蒋琬看到沈晨他们过来,便上前拱手说道:“骠骑将军。”
“嗯。”
沈晨翻身下马,说道:“有礼,陛下呢?”
“在宫中等候。”
蒋琬应了一句,看到刘协下了马车,又拱手略微犹豫,说道:“见过陈留王。”
新汉朝廷其实对刘协也比较尴尬。
刘协是前汉的末帝,官方对他的称呼应该是孝愍皇帝。
但他还没有死,当着人家的面叫谥号不太好。
可叫陛下也不对。
沈晨这么叫一是因为汉臣礼数,二是他的地位摆在那里,刘禅为人宽厚大抵也不会说什么。
但蒋琬他们叫就不一样,虽然刘禅应该也不会说什么,可终究谨慎点好。
所以思来想去,就干脆叫刘协登基前的陈留王最好。
就像关羽的汉寿亭侯是旧汉封的一样,刘协的陈留王也是汉灵帝封的,是正统王爵,这就不会缺失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