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世家大族不能再随便杀自己的奴仆,欺压自己辖区百姓的时候,那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曹操如果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屠城,那他手中的权力还要了做什么?
所以沉晨的这些论调,在他们眼中肯定是形如废纸。
但沉晨却觉得,汉朝是个野蛮的时代。
隋唐的制度与之相比,进步了太多。
常言道领先一步是天才,领先十步就是疯子。
可沉晨认为,汉代和隋唐都是封建王朝,它们没有本质区别。
因此即便从汉末公元200年,进步到公元581年,这项制度领先了将近四百年,大抵也不至于立即让国家崩溃。
而且他也没有失心疯到现在就发表,而是打算先研究研究,与刘备诸葛亮他们探讨探讨再做计较。
毕竟相较而言,刘备可从没乱杀过无辜,总共就杀过三个大臣,一个彭漾鼓动马超造反,一个刘封对关羽见死不救,一个张裕散布谣言。
除了最后一个张裕可能罪不至死,另外两个基本是死有余辜了。
所以沉晨即便在书里指责了刘备的老祖宗,大抵他也不会过于生气,到时候大家好好商谈推广沉晨书中的律法以及规章制度就是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
在限制地方官员、朝中大臣、世家大族肆意杀戮底层民众这个权利之外,势必会造成一个法制较为宽松的社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可能会不太利于统治,但却一定利于吸引民心。
沉晨目前还在研究《人论》,他觉得等写完推广的时候,应该江东已经灭掉,之后就是汉魏南北朝的时代。
此时如果南朝法制比较宽松,法律又比较保护底层民众,那么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历史上魏国的法制较为严苛,对底层百姓的压迫极为严重,特别是屯田制度,早期屯田制度还好,官府与屯田民五五或者六四分账。
到晚期就比较离谱,八二甚至九一都有,官府拿走八到九成,只留给百姓一到两成收获,闹得屯田民造反不计其数。
还有生人妇就不用多说,对世家大族较为包容,对底层百姓的保护不够,民心并不是对曹魏归附,不然后来也不至于司马家轻松就能夺了曹家江山。
因此沉晨认为,南朝的律法应该是主要打击官僚阶级、世家大族对百姓的侵害行为,保护百姓的利益。
但同时也不能过于松弛,有罪该罚,无罪当放,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上位者也不能任凭自己的喜好做事,尽量要保证百姓的利益。譬如屯田制度真八二甚至九一,完完全全是剥削百姓,显然是不行的。
凡此种种,沉晨就是打算建立一个制度较为健全,中央集权程度较高,政治清明,法律严格,保护底层的一个国家。
这样北方百姓一看,南方朝廷居然是如此正常的一个朝廷。
不允许随意杀戮民众,也不允许世家大族侵占民众的田地和人口,一直在维护百姓的权益。
再看看曹魏。
简直是不能再看了。
到时候还不得扶老携幼,纷纷投奔南方?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文化入侵的一种方式。
沉晨要告诉北方百姓的是,曹魏不管你们的死活,我管。曹魏压榨剥削你们,我不会。曹魏可以随意把你们的三族夷灭,季汉绝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这么简单的三个理由,大抵也就足够天下民心归附了。
周不疑沉默片刻,还在回味着书中的内容,片刻后,对沉晨说道:“师兄刚才烧了密信,北方有变了吗?”
“嗯。”
沉晨缓缓站起身,他此时穿着儒服,桌桉上俱是笔墨纸砚,平时写书研究制度和社会情况,还会为给学生讲课备备课文,打扮像个谦谦儒者。
但当他起身之后,整个人就变了,摸向了挂在旁边墙壁上的虎胆刀,沉声说道:“天下四方,韩遂马超势力覆灭了,今就变成了天下三分。去岁大疫,三方都不动刀兵,陈平已久,也该到了动手的时候。”
周不疑说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怕引起三方再次大战。”
“就怕不战。”
沉晨仿佛从儒者变成了大将,气势凛然,昂然说道:“要想扫清这乱世,就得战场上决高低。天下不该三分,也不该二分,王业不偏安,汉贼不两立。曹操和孙权的势力,不是一个仁义的势力。天下百姓受的苦太多了,也太久了,终究要我来讨个公道。”
说罢他握住虎胆刀,昂首阔步出门去,对门外的两位弟子说道:“单彝吴当。”
“末将在。”
“传令,大军开拔,奔赴宛城。”
“唯。”
二人前去传令。
宛城目前前线有人马五万,武关一万。
但沉晨这次打算出兵五万,不可能将宛城的人全部带走。
因此抽调章陵、南郡部分士兵,这样加上剩余的两万人,南郡有个三万人驻守应该问题不大。
只是这样的话南郡章陵更加空虚,郡兵几近于无,城防也完全空守,只剩下江陵还有不过数千人,整个南郡已经变成了没有设防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