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自己买的那栋院子时,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从里面出来,正在给房门上锁。
“王先生。”
沈晨让马车停下,自己走下车。
中年男人叫王延,就是当初沈晨雇佣的那位贫困儒生。
离开眭亭北上打仗之后,沈晨就把这栋院子委托给王延,让他时刻清扫一下,顺便在农闲的时候,教教书。
看目前的样子,估计也没什么学生来了。
王延见东家回来,高兴不已,走上前来拱手说道:“沈先生回来了。”
“是啊。”
沈晨也拱手回了一礼,笑道:“学堂如何了?”
王延惭愧道:“我才疏学浅,先生离开的一年里,学生们都陆陆续续走了,即便是农闲的时候,也没几个人来。”
沈晨就说道:“无妨,明日找人把学堂好好打扫一下,再派人去通知一下乡野,后日开学。”
“先生如今名震荆州,这个消息传出去,恐怕不知道多少人蜂拥而至呀。”
王延大喜不已。
人活着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
他虽然只是个贫困儒生,之前也只是勉强教乡里孩子认字换点吃食过活。
但也希望能够读书有成,将来可以做一番事业。
如今跟了沈晨之后,不仅每月收入颇丰,也时常在旁边听沈晨讲解经义而大受启发,受益匪浅,令他这样追求知识的儒生喜不自胜。
因此学堂重新开课,自然是让他非常高兴。
沈晨就说道:“那就劳烦先生了。”
“分内之事。”
王延回道。
二人分别,沈晨便再次启程往隆中山去。
襄阳到隆中还是有些距离,他是下午出发,接近傍晚五六点钟才到。
马车顺着山道往上攀爬,大约又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到了诸葛亮的那处草庐庄园门口。
沈晨下了马车,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个古灵精怪的小脑袋,歪着头看着沈晨,然后惊喜道:“沈先生来了。”
“阿奴,兄长呢?”
沈晨笑着摸摸阿奴的小脑袋瓜,阿奴是当初跟着诸葛玄来荆州的童仆之一,是个女孩,梳着羊角辫,今年才十二岁。
“在草堂看书。”
阿奴就把门打开,院子里还有其他几个童仆正忙活着劈柴、烧水,晚上还要洗澡。见沈晨进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行礼。
沈晨一一打了招呼,便像是在自己家一样,一路穿过前院前厅,到了后院草堂。
草堂像个大号的凉亭,两面用墙壁挡住,另外两面则用麻布纱窗做帘子,现在正值冬季,荆州的天气也很冷,不知道为什么诸葛亮要在草堂内看书。
“兄长。”
沈晨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诸葛亮盘膝坐在席上,拿着一本纸订的书本津津有味地翻阅。
他旁边还放着个火盆,听到声音,抬起头,脸上骤然露出惊喜的表情:“阿弟,你回来了。”
说着就要起身,没想到腿一麻,差点摔倒。
原来是看书入迷,盘膝坐着太久,导致腿部血液不流通,脚麻了。
“兄长慢些。”
沈晨就走过去搀扶,把诸葛亮扶到了旁边的木塌上先坐下。
诸葛亮今年其实已经十九岁了,身高一米八,体态修长,平日里也击剑练武,只是谁坐那么久也麻,因而却是笑笑道:“看书太久,却是没注意到腿无了知觉。”
沈晨好奇道:“兄长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是平日里我与庞德公、水镜先生、元直、士元他们一起探讨学问时,我把其中颇有道理之说编纂成了书。”
诸葛亮就把那本册子递过来。
造纸术完善之后,纸张在荆州已经开始流行起来。
最开始沈晨还想把陶瓷和蒸馏酒当作主要收入来源,没想到这二者的销量远不如纸多,现在卖纸已经让黄门亭财富积累到了一个很可怕的数字。
主要也是荆州多文士。
汉末战乱大量世家迁移至荆州,以致文风已经比肩颍川之地,纸张便于书写,自然得到了儒生们青睐。
沈晨接过来扫了一眼,形势跟《论语》《法言》类似,都是以一问一答的形式。
但《论语》和《法言》是以师徒弟子口吻来书写,而这本书则是以朋友之间的方式来写,形式还是颇为新颖。
庞德公司马徽徐庶庞统诸葛亮他们几个都是对儒学造诣极高的人,在阐述儒学大道的时候都很有深意,看他们的言论,确实令人收获颇丰。
“夷狄且有君长,不如诸夏之僭乱,反无上下之分也。此痛哭流涕之言也。呜呼,可以中国而不如夷乎。”
沈晨看到其中一句,不由感叹道:“庞德公真乃是当世大儒,如今天下大乱,连夷狄都知道上下尊卑,诸夏却乱,想必庞德公也隐约知道了一些什么吧。”
诸葛亮含笑道:“你是指刘将军?”
“刘荆州的野心瞒得过世人,却瞒不过你们呀。”
沈晨摇摇头:“今日他就试探荆州大小官吏,言称打算明年年初于春日祭祀天地。”
诸葛亮愣了一下,然后又苦笑道:“虽心中有猜测,却没想到刘将军如此耐不住性子,许是年事已高,迫不及待了吧。”
刘表什么想法荆州大多数人或许不知道,但庞德公、司马徽、诸葛亮、徐庶、庞统这些人是什么人?
即便是把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分成同一个圈子,他们在这个圈子里也是最聪明的之一。
所以平日里他们或许不会高谈阔论,可言语之间,自然也是有所指。
沈晨说道:“我看刘荆州明年就打算攻打曹操,一来是为了立威,二者怕是打着营救天子的幌子谋害天子,兄长觉得如何?”
“大抵也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