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铤怕他误会,急忙解释:“圣上爱重六殿下,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违逆殿下的意思,是魁星楼自己探听到宫中贵人对卓人远的评价,把他加进了来年进京拜谒的名单里。这人啊,一入了京,来去就由不得自己了。圣上是答应了殿下无事不去打扰卓人远,可若魁星楼有心借他攀附皇室,那圣上......没有理由拒绝。”
巧娘听得不大对劲:“那他们这是何苦来?一面对皇室心存攀附,一面和世家做交易,插手漕运,做杀头的事?想要两头通吃,也得看看自己能不能咽下去吧?”
解铤对她的话深以为然:“我也是这么想的,故而有方才一问。实不相瞒,在我们内卫内部,都管魁星楼叫‘外置钦天监’。白云观在上京广交外臣,圣上对其早有不满,有意扶持其他门派分权,魁星楼算是自己送上门的。”
楚赦之忽然觉得自己生活的世界荒谬至极:“自己......送上门?”
解铤莫名觉得现在的楚赦之看起来有点可怕:“嗯,这还是教密文的师父告诉我们的,而且,魁星楼早在当今圣上登基后就开始‘暗送秋波’了,不过因为先帝的关系,圣上一直对星象之说心有余悸。近些年才对魁星楼的示好有所回应。没想到竟让我在这里发现了魁星楼的狐狸尾巴,可恶,和世家勾结,他们想造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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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娘好奇:“先帝都做什么了,你细说说?”
解铤想扇自己一嘴巴——邪门儿了,就算知道面前这两个都是六殿下信任的人,他也不该嘴一瓢把这些“皇室秘辛”全秃噜出去。实在是这楚赦之气质邪门儿,叫人生不起提防之心。
“也没什么,就是后宫与钦天监勾结,利用天象之说排除异己,结果被有心人借题发挥,圣上当时还年轻,在这上面吃了些亏。”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解铤只好打个哈哈,三言两语的带过。但实际上,那件事险些从根本上断了今上的夺嫡之路,若非顾开礼跪地死谏,当年的三皇子甚至未必能活到现在。
“因为那件事,圣上甫一登基就清洗了一遍钦天监。现如今,进钦天监无需擅长卜算,天文历法也不必精通,要求就一个——嘴里只长符合圣上心意的舌头。”
楚赦之明白了,现在的钦天监是一个只属于帝王本人的摆设,摆设不需要真本事,也最好不要有真本事。因为有真本事的人必然会有自己的思想和坚持。有思想的人,是当不好摆设的。
“所以,因为钦天监不擅长推算,当皇上需要的时候,魁星楼就成了‘外置的钦天监’?”怕是很难有人想到,当楚赦之那双温柔和善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时,会锐利到能够刺伤人的程度。
楚赦之的嘴角在笑,眼底却全是怒火。哪怕刚才亲口从范阳卢氏的人嘴里听到魁星楼这个名字,他也没有立刻断定卓应臣就是幕后主使,想着或许被人蒙蔽了也说不准,然而解铤的话却像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了他脸上。
有些事唯有一派之主方可达成,楚赦之对于魁星楼是否有意与白云观争夺道门魁首并无兴致,但卓应臣一面佯装与世无争,一面主动谄媚皇帝,暗中搅弄风云的行径足以表明他所筹谋之事恐怕远超楚赦之的预想。再往前追溯,血月食乱象,卓应臣是否也牵涉其中?若是如此,那卓应臣不惜舍弃义子和门中大半精锐的目的究竟为何?楚赦之难以揣度他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