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铤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又不知要辩什么。他虽然也是孤儿,但从记事起就被专门培养,并没过过连饭都吃不起的苦日子。
“不信?”巧娘往背后一靠,声音有微不可察的哽咽:“没有户籍,身份不明,等大一点儿了就去偷去抢,或是被人伢子卖掉。如果有几分姿色被青楼楚馆看上了,也许能得几年风光,可等芳华不再,最后的结局还是花支巷一具枯尸。兜兜转转,凭他怎么争都逃不出这个怪圈,与其如此,倒不如早死早超生的好,不是么?”
听着她颇有画面感的描述,解铤的心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上面,说不出的沉重:“所以,你们明知洛相并不真正在乎你们的死活,也心甘情愿为他做事吗?”
做探子怎么会轻松,若是被识破,说一声粉身碎骨都不为过,解铤偷偷用余光瞟着对面的女子,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他想问问她,真的不害怕吗?若是没有亲眼见过暴露的下场也就罢了,可她明知毕罗衣的生死不明代表着什么,也知道一旦失手会受尽折磨,又为什么从不见惊恐之色呢?哪怕是方才在花支巷误以为解铤是来杀她的时候,她的眼神也是不甘多过慌乱的,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无望么?”巧娘没有否认解铤的话,只是再次坐直了身体,拿起船桨划了起来:“如果你知道的话,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空耗人生,每天活的像行尸走肉一般,无望地等死……除了这条命,我早就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不如说,我在期待一个终结。”
“所以,”她的声音渐渐犀利起来,短暂的脆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我一定要那个害我失去一切的人付出代价,哪怕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金尊玉贵的殿下,哪怕我拼尽全力也取不了他性命,我也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让他知道什么叫疼!”
“……”解铤哑口无言,片刻后才道:“你刚才这话简直是标准的反贼了,就不怕我杀了你吗?如果我现在杀你,你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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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娘挑眉:“你在小看谁?你还记不记得兴宁馆已经开了十年了?”
解铤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十年,就算她负责的只是很小一部分,也足够在一些微小的事情上动手脚了:“我在上京时有所耳闻,忠信侯府现在的侯爷喜好狎妓,尤其是会唱戏的男妓。”
巧娘拄腮一笑,狡黠的眼神硬生生在平淡的容貌上添了几分颜色:“所以你猜,为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有孩子呢?”
解铤一哽,他记得现任忠信侯有不少姬妾,除了男妓外,那些姬妾也不是摆设:“你已经……说实话,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对于巧娘在忠信侯府后嗣上动的手脚,解铤并没有什么感觉,作为皇帝的耳目,他很清楚皇帝对类似忠信侯府这样已经腐朽大半的空架子的态度——捏着鼻子忍耐,反正是一群后继无力,就算放着不管,过几年自己也会塌下去的老东西,为此落一个凉薄的名声,不值得。巧娘的做法说不定还正合了龙椅上那位的心意。
巧娘的神色却没有缓和半分:“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