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之前把你之前那批废品调去亩田村待命了,没有意见吧?”白杨提眷陵聒噪的声音从旁边响起,观沧澜却在走神。
——“其实自作聪明的不止是沈清,还有你。”
观沧澜的脑海中总是会想起九谏说这句话时的样子。他的面色因失血而苍白,脆弱的如一件美丽的瓷器,只需轻轻一推便会损毁,连一根指头的力量都用不上。二人间的力量是能轻易看出来的,差距悬殊的不等式。这样说来,掌握主权的怎么都该是自己,可是当对上那双好像能洞悉一切鸢红的眼瞳时,观沧澜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真正被掌控的人。
观沧澜喜欢一切可以给自己带来强烈刺激感的事物,因此,他忠实于肉欲,肉体的交缠带给他的满足可以填补心灵深处的空洞,哪怕只能填补一瞬,也足以令他食之髓味,至于之中的情……那种虚无缥缈的,只有楚赦之那样的人才会追求的东西,怎么抵得上真实的温度,真实的快感?可是为什么,在面对九谏时,在他无知无觉地躺在自己怀里时,自己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这个人,却没有下手呢?
人,食色性也。他可以肯定自己对九谏那张皮囊的迷恋没有任何改变,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除了那张皮囊,自己也开始想要探求更深处的东西呢?
“萧煜衡,”白杨提眷陵的脸凑到观沧澜面前,当他开始叫人全名的时候,就代表这个时候他的心情非常不美好:“这可不像你,别忘了你对殿下说过的话。你想拉着谁颠鸾倒凤没人管,但如果误了殿下的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观沧澜皱了皱眉,将白杨提眷陵因靠近而放大的脸拨到一边:“随你。”这是在回答将活死人调去亩田村的那句话。
真奇怪。观沧澜心想。都是红色的瞳孔,为什么九谏的就格外好看些?
白杨提眷陵是当初作为六皇子沈冀的替身被沈凌风搜集来的,由于俪皇后自焚清宁宫后,服侍的宫人基本全部被处死,沈凌风自己也在生母被废后禁止接近那个生下来就备受宠爱的六弟,所以他完全不知道沈冀的长相,只知道沈冀有一双和高祖皇帝相似的红色眼瞳,所以便挑了双眼生的最美最显眼的白杨提眷陵。观沧澜第一次见到白杨提眷陵时就喜欢上了这对红宝石一般的眸子,很是新鲜了一阵,他对自己的床伴素来都有几分宽容,对白杨提眷陵的容忍便在于此——随着沈凌风的重用,白杨提眷陵的言行举止变得越发令观沧澜厌恶。观沧澜不认为自己是沈凌风的手下,他不会因为沈凌风的态度就束手束脚地不敢杀白杨提眷陵,之所以没有动手,完全是因为这惯例一般的“宽容”。
而现在,白杨提眷陵的眼睛依旧是美的,它们像西域商队带来的那些绚丽的红色钻石,可比起九谏的鸢色却显得过于浅薄了——浅薄的令人烦躁。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一直忠于自己,也只忠于自己。就像他与沈凌风的来往,他知道沈凌风支持他制作活死人的目的并不单纯,但他不在乎,他只是想看看内里已经腐坏成一滩污血的人要如何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所以他背着萧家选择了沈凌风。而现在,他想和九谏打一个赌,所以即便他看出了九谏的谎言,猜到无论是姜夙萤的改变还是青禾的叛逃背后都少不了九谏的影子,他还是对白杨提眷陵隐瞒了所有——当他想要做一件事时,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就算是他唯一的朋友沈凌风也不行。
白杨提眷陵冷笑:“但愿如此。”
“白扬提公子,”听屿在白杨提眷陵单方面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插话进来:“凌阴里有情况,需要您亲自前去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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