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先是猛地抬头,错愕恐惧地力气几乎要把脖子折断。
在触及到梅瑾萱冷厉的目光时,又蓦地把头砸在地上,接连磕个不停。
“婢子冤枉!婢子冤枉啊!”
秦愉绞紧了手里的帕子,配合着宫女弱小无助的哭喊,向皇帝陈情:
“陛下,这宫女只是说了自己的猜测,且前几天齐家女和叶家女闹得难看,撕打一团满宫皆知,臣妾想,她怀疑齐家女也是情有可原。怎的贵妃娘娘要按这么大的罪名,连找人来问上一问都不行了?”
嘴上是为宫女说情开脱,实际直指贵妃仗势欺人,意图包庇齐岫玉,两人狗链十分可疑。
但梅瑾萱这么多年,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明嘲暗讽。
光动嘴,从来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
就见贵妃面色肃然,对着贤妃毫不留情地呵斥:“陛下,太妃在此,岂有你多嘴的余地。贤妃,你还懂不懂规矩!莫不是你父亲升上礼部尚书,你兄长治水得力,即将前往蒲州修河,你仗着自己娘家势大,不光不把本宫放在心眼里,三番四次忤逆不尊,现在连陛下的主都敢做了!?”
“我没有!你休要胡说!”
贤妃激动地站起来。
梅瑾萱冷笑:“贤妃,我之前就告诉过你,现在这后宫还不姓秦。二皇子年幼,陛下还在龙位,这天下——也不姓秦。”
杀人,就得往最紧要的地方扎。
说些有的没的,东拉硬扯的罪责有什么意思。
要动嘴,就得向梅瑾萱这样。挑着最禁忌,最实际,最可以引得天下共主猜疑的东西说。
这东西,还不怕多说呢。
只要这孩子存在一天,只要你秦家在朝中站一天,那每一次说出来,都是一记重刺。
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孩子慢慢长大,男人渐渐老去,这伤口就会越戳越深,直到不可调协。
到时候,就算你秦愉真的放弃了,也不会有人相信,最后只有兵戎相向的结局。
这道理,秦愉也懂。
她盯着梅瑾虚的眼睛恨得快滴出血来。
但她除了跪在地上,低微地重复自己绝无此意,再没有别的办法。
她甚至不能用同样的招数,还给梅瑾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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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秦愉牙都要咬碎了。
那边,梅瑾萱站起来,对着皇帝俯首躬身:
“陛下明鉴。这宫女前后言语矛盾,实在可疑。臣妾请求,把此人交给宫正司严加审问。”
一听到宫正司的名字,宫女恨不得现在就自戕。
她拼命摇头:“不!不!我没说谎!我没说谎!”
但现在,再不会有人听她说一句。
梅瑾萱继续说:“再有贤妃之前所说,找齐家女和东院所有伺候的宫女前来问话,实在太过愚蠢。”
是指着秦愉鼻子骂无疑。
“毓琇宫中出了这样的事,又有这宫女随意泼洒脏水,可见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人既然能收买一个,当然能收买第二个,第三个。当中叫人过来,不过是给了贼人可趁之机,让他们捏造更多的‘证人’,将杀人之事定罪在齐家女身上。到时候,就算齐家女不是,三人成虎,满宫传扬,不是也是了。”
“叶家女出身官宦,这不只是后宫之事,也是前朝之事。若背后之人也与朝堂勾连,在朝上煽动众人,以流言当证言,逼迫陛下处置齐家。陛下到时该如何抉择?”
“这不就是以下犯上,冒犯天威!”
“所以,恳请陛下把毓秀宫所有伺候宫人,都送往宫正司。将今日这宫女诬告的话严密封锁,以防节外生枝。”
宫女还在哭泣喊冤,但是秦愉已经没了声音。
她跪在地上没有起身,低垂的头颅让人看不到她的神情,更猜不到她心里的惊涛骇浪。
李惑扭头去看梅瑾萱,眼神先是惊讶,然后转变为满意。
惊讶的是她今天突然对贤妃爆发出来的厌恶和敌意。
满意的则是她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李惑并不好愚弄,相反他是人精中的人精,所以他坐下不久就发现了宫女的异常,和整件事情的诡异。
他静静听了一会,观察在场所有人的反应。然后不用他多费口舌,梅瑾萱就已经给出了贴合他心意的答案。
——自己调教出来的人,果然最为聪慧可用。
抱着这样的心理,李惑对梅瑾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