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烟吾妻:
夫身陷囹圄,虽不肯屈从,奈何叩阍无路,恐终难逃一劫。今书此信,有三事相托。一愿娘子和离回家,不受牵连。二请娘子带走泽瑞静嘉,泽瑞虽不是娘子亲生,但夫无其他可信之人,唯有烟烟一人可托。三请娘子莫自责自怪,时也命也,天之劫数,与人无尤。愿娘子儿女,余生安好,万事顺遂。夫虽死,犹可心安。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短短几行字,是道不尽的忧愁不舍。
他已经对自己的命运释怀,可依旧放下自己的妻子,和两个稚儿。
梅瑾萱指尖颤抖地抚摸着那再不见颜筋柳骨,只有无力,颤抖,扭曲的斑斑血字。
可以想象出,他在写这封绝笔信之前,遭受了多少凌虐酷刑,让他哪怕以指代笔都没了力气。
梅瑾萱感觉心脏咚咚咚得跳得沉重,似乎有一只手紧紧掐着它,让它每跳动一下都如背负了千斤,十分艰难。
而腹部钻心的疼痛又每每在她觉得不堪重负,窒息的时候惊醒她,让她脑中分外清醒。
清醒地感受此时风刀霜剑,挟着彻骨寒意割过身体,千刀万剐的痛。
当手指划过“愿娘子儿女,余生安好,万事顺遂”几个字时,梅瑾萱心想:
是什么人跟他承诺过吗?
所以他当时是自己喝下毒药,甘心赴死的吗?
他当时一定以为,只要他死了就可以结束一切吧。
他天真地为他的妻儿计划,让妻子回到齐家,养育儿子女儿长大。
只要死他一个……只要死他一个就好。
可他不会知道,在他死后,他的“仇人”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的。
犹可安心?
若是父亲知道了他们之后的结局,是不是连魂魄……都无法安息呢?
泪水漫过眼角,顺着鼻尖砸到手里的绢丝上。
素雪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她只是捡起一个信封的功夫,本来还好好的梅瑾萱就泪如雨下,混乱崩溃。
“娘娘?”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疑惑地叫她。
但梅瑾萱却被那信封另一面的字吸引。
上面寥寥几笔写着,为什么徐大人的绝笔信会在她的手里。
当年礼部官员都被抓进了牢里,除了徐大人从最开始就被严刑逼供,钉死了罪名,其他人的命运都没有敲定。
于是徐大人就在生命结束前,托就在他隔壁牢房的好友帮他带一封信给家里。
这写着血书的绢丝,就是岳大人的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