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来的时候,他甚至因为阳光过于刺眼,适应了好久,流了眼泪。
自始至终,秦不闻只是低着头,不肯看他。
他说,他不曾真的宠爱过她,不曾动过恻隐之心,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陛下意旨。
可是,到最后的那杯茶,他最终还是没有递给她。
身上的冷气都被暖融融的太阳驱逐了个干净。
长瑾实在没什么力气了,顺着木柱,缓缓坐在了台阶之上。
“啪嗒啪嗒……”
也不知道是谁的眼泪,掉得更快了。
隔着重重的垂花门,有不知名姓的花瓣随风四散飞卷,如叠云堆雪,扑簌簌地落下,铺就满地银白。
“今日的茶水太凉了,”长瑾倚靠着木柱,声音断断续续,“便不请殿下喝了。”
秦不闻低着头,也坐在了台阶上,与长瑾并排。
像是从前那个精灵古怪的稚童,总是喜欢贴着那位老人,乖巧地排排坐着,等着老人给她带来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他的眼神渐渐涣散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长瑾吐出一口浊气:“奴才跟随先帝时,只有十几岁。”
“先帝仁慈,将奴才留在身边,不曾嫌弃。”
“后来,陛下降生,先帝问奴才,取个什么字好呢?”
顿了顿,长瑾笑了笑:“先帝说,取个‘谨’字吧。”
与“长瑾”同音。
“陛下乃真龙天子,奴才不过是个下人,怎能与陛下相提并论呢?”
“但是先帝却说,希望奴才能好好看顾谨言,教养他长大。”
是以,长瑾对宋谨言,尽了十二分的心力。
一切对宋谨言皇位不利的因素,长瑾会不惜一切代价剔除。
直到后来,长瑾身边,多了个秦不闻。
想到这里,长瑾不觉笑笑,那笑容终于真切几分:“老了,总是想起从前的事儿。”
秦不闻抽了抽鼻子,终于闷声搭话:“偏心。”
长瑾也慈爱地笑笑:“是啊,太偏心了。”
两人无话。
有风吹过那轻纱帷幔,秦不闻闻到了血的味道。
“阿闻。”
“嗯?”
“……”
长瑾没说话。
秦不闻动了动眼皮,低头不语,也不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