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儿子只是担心你是否睡得着?”
宿念抚了抚胸口,平定呼吸,“有什么睡不睡得着的,趁着这点时间,不如绣点东西。”
秦俞安瞥见她眼底遮不住的青黑,心脏咚咚地跳,像是有锤子在敲,他知道她不想让他担心。
可是她自己的身体,她最清楚不过了......
秦俞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倒了一碗水端过来,将药丸放到她手中,“这是太医院里的药,吃了吧,娘。”
宿念不疑有他,含着水咽了,抓住少年的手掌,粗粝的触感划拉着表面的皮肤,“这药丸肯定很贵,娘喝药渣就行,喝药渣也有用。”
宿念对上秦俞安悲伤哀戚的视线,突然怔愣,顷刻落下泪来。
人对于自己的死亡是有预感的,宿念这些日子由最开始的心慌难耐,整日望着秦俞安的屋子发呆,到后面平和下来,又重新开始手拿针线织绣,洗各宫送来的衣服。
这样总能多换一点钱,让秦俞安生活得好一点。
宿念的手指因为常年冷水洗衣冻着了,粗硬难看,不像寻常女子纤细柔软,触碰在脸颊一阵刺痛。秦俞安能够察觉到母亲是在为自己拭泪,而他眷恋她掌心的温度。
“娘,我......”少年喉咙梗塞,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秦俞安实在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儿子,他没有发现母亲的不对劲。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宿念因为惧怕外人的目光,基本不踏出冷宫的大门,但是前几日她为了送自己去上学,一向省钱的她,给看守的侍卫几个铜板,求了半盏茶的时间。
但这短短的时间不足以她走出长长的宫道。
秦俞安远远看着她,朝她招手,示意她回去。
倘若被路过的人认出她一个冷宫女子随意外出,后果十分严重。
那时的宿念一身布裙,上面还有几个灰色的补丁,十分拘谨地站在原地,双手交叠,微微偏着头,眼里闪烁着他不懂的情绪。
现在的秦俞安懂了,那是不舍,是愧疚,也是怀念......
母亲生他的时候也是他这般年纪,原本是在一个贵人面前做大宫女的,可是因为皇位上的那个男人,被随意构陷,失了信任,刚生完孩子不久就进了冷宫,蹉跎一生。
或许他也不该出现,这样还能少一个累赘。
“扑通”
秦俞安跪在地上,伏在宿念膝头,泪水风干,脸颊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