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满我双手的,是苏格兰的血。
沿着外套,滑落地上,落在水中,滴滴散开成絮状。蔓延在床铺上的血迹好像疯狂生长的植物脉络,呼吸着,生长着。
我翻出口袋中的打火机,放在了头顶位置,能清楚看到他苍白无比的脸,正露出痛苦的表情,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
“不...不用打火机。”他被突然的光亮晃得疲惫的闭上了眼,“爱尔兰,不要浪费机油。”
“都说了机油是满的!”见他根本不拿自己受伤当回事儿,我的情绪也有些抑制不住,声音都高了起来,“躺好,苏格兰。我要先给你止血...”
我掀起苏格兰的衣服,结实的小腹划出一条硕大的伤口,近乎要伤到胸口,周围还被细碎的划痕侵蚀着,每一个痕迹处都噗噗冒着血花。
殷红的血痕在他过于白皙的皮肤上刺眼的很,伤口宛如森林的小径,交叉盘错在一起,无人经过的地方又被野生藤蔓覆盖,杂草和荒叶以鲜血为养料,在他的腰间肆意生长。
触目惊心,有看的我心中奔涌酸涩。
“什么时候受的伤?你刚刚都要休克了。”我咬了咬牙,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都沉了下来,“...怎么不告诉我?”
“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怕你担心,就没和你讲。”苏格兰哑着嗓子,勉强打着精神回答我,他想拉下衣服,修长的指节拉住我的手,却被我直接拍开。
崖洞中的水滴落在岩石上,发出清脆的回响,连带着刚刚清亮的一声“啪”。
我别过脸不看他,却又担心是不是刚刚真把人打疼,犹豫着犹豫着,还是拉回了苏格兰的手,放在掌心,一如他刚刚牵着我那般。
苏格兰没再说话,任由我掀起他的衣服,在挎包中翻找起随身携带的纱布和碘伏。但单手上药又实在不便,我叹口气,没好气的看向苏格兰,将撩起的衣服直接塞进他的嘴里。
“唔...爱尔兰...”苏格兰皱下眉,看着我的眼色,没有反抗。
“咬住,不许说话。”我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加快着手上动作。
直到包中药物和纱布用的快要见底,苏格兰身上的伤才勉强止住了血。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随即长呼口气。
还好,没有发烧,只要赶快离开这里就好。
见我长久没有说话,苏格兰侧了侧脸,掀开眼皮看向我,试探的松开嘴中衣物,见我没再说他,指尖悄悄地碰了下我的手背。
“生气了吗?”
“...嗯。”
“抱歉,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他安抚的笑了下,指腹拂过我的指甲边缘,“你醒来前,我大概估算过,这里离出口并不远...所以我想,撑一下就好,不要耽误我们的进度。”
“...而且,我不想你为我担心。”
他总是这么说。
小时候被欺负或者想家,总会躲起来一个人偷偷的哭,等到委屈的眼泪流的干净,他才会又露出和煦笑容,敲响我家门铃。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我问他为什么眼睛会红彤彤,他总会避开我探究的眼神,笑着说是因为最近胡萝卜吃太多,都要变成小兔子了。
“抱歉,爱尔兰...”
“别再道歉了!”我狠狠咬了下唇。
我又吼了他。苏格兰彻底不再讲话,只是看着我,眼睛有些湿漉。
我还以为在组织的两年会让他有些变化,不再是受伤了一个人承担,难过了一个人咽下...是我忽略了一件事,他自杀时比现在还要晚一些,就算在组织待再久,他也依旧如此,没有一点改变。
真是笨蛋极了。
我如此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让他不要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