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邯郸氏与襄国县官府中必然有一个与太行山贼人有所勾结……对不对?”
“或……或许……或许吧?”邯郸氏族长结结巴巴应道。
“把人带上来。”公孙珣忽然百无聊赖地一挥手,倒是让满院子人目瞪口呆。
原来,目光所及之处,居然有一位众人的熟人被反绑着双手给推了进来……此人出任襄国县长已经两年有余,赵国境内的大族管事人,又有几个不认识的呢?
“甄县长,”公孙珣立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当日匆匆赴任,未曾拜访,不想你我今日以如此局面相见。”
“公孙县令!”甄度勉力应道。“我大概知道你误信了一个山贼和一个逃犯,对我有了误会……”
“且不说这个,邯郸氏也是本地名族,他们也觉得是你勾结了太行山匪……”
“正是如此!”邯郸氏族长恍然大悟,不顾礼仪连声出言。“君侯明察秋毫,正是如此!”
听到此处,一旁围观的赵国名族长老们也是纷纷愕然无语……看来这公孙珣居然以为此事是襄国县县长所为,而邯郸氏无辜了?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证据或证言,居然直接不顾法度,将人家一县之长给捆缚到了此处。
“公孙县令!”甄度赶紧反驳。“你不信一县之长,反而要信一个屡次与你为难的地方豪强之辈吗?!”
“我父乃是两千石,家中乃是世族……”
“放屁!”甄度怒斥道。“你们邯郸氏仗着人口繁多,势力庞大,肆意侵害乡里,只因为之前要你家清退侵占河道的庄园,便勾引太行山匪荼毒我县!如今更是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如此作为又有什么资格自称世族?!公孙县君,请你明鉴!”
“那来行刺我的太行盗匪也说自己是你甄县长所佣……又做何解?”
“一个盗匪!”甄度再度重审了一遍自己的理由。“君侯何以信一盗匪,又信一残民豪强,而不信一县长?!如此,何以服天下人?”
周围围观众人一时无言……乃至于议论纷纷。
毕竟,确如此人所言,尽管出于兔死狐悲之意对邯郸氏有所同情,但平心而论,甄度也是一县之长,从官府的角度来说,都是一面之词,不信同僚难道要信别人吗?
其实,这也是甄度计划中的绝妙之处,尽管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滴水不漏,但他毕竟是一县之长。所以从常理来说,公孙珣没有理由去信一个明显跟他有利益冲突的邯郸氏、一个太行山中跑出来的陌生山贼、一个跟他有灭族之仇的申氏余孽,却去怀疑一个同僚。
实际上,便是吕范、娄圭等人也都对此事有一些不同看法,他们认为或许真是邯郸氏所为也未必……只不过公孙珣盛怒之下,把刀子和‘故事’都送过去了,那吕子衡也只好捏着鼻子在宴席上将此人绑了回来。
当然,和其他人因为对山贼的轻视,而总是不愿意相信那个关键证人的证言不同,公孙珣却是从骨子里更愿意去相信那个绰号‘飞燕’的太行山贼的,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后来的成就……自家老娘是隐约说过一个黑山‘飞燕’的,虽然彼时姓张,但山贼嘛,也说过此人在黄巾之乱后一度拥众百万。
一个拥众百万的山贼没有理由去刻意污蔑一个五百石的县长……这么一想不就很自然了吗?
“说的好!”就在甄度气色渐缓之时,公孙珣忽然失笑。“但是,你家中名声也很不好。故此,那姓申的说你们颍川甄氏多为卖友之人,你之所为宛如你叔祖一般时,我也是难辨是非……”
“申虎无耻!”甄度额头青筋暴露。
“你焉知此人唤做申虎?!”公孙珣忽然冷笑。
—————我是哭泣的分割线—————
“太祖为邯郸令,襄国长暗妒,乃遣刺客做使者至。太祖恰与沮宗棋于县寺后院,见宗世家风范,风流倜傥,遂解印绶,戏使沮公祧代子,自捉刀立檐下雨中。既见,刺客入内,直弃刃于地,告以区直。宗奇而问之。刺客乃曰:‘君侯雅望非常,然雨中捉刀人,此乃英雄也,故不敢动。’太祖笑而赦之,复赠百金。”——《世说新语》.诡谲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