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了!”杨赐实在是没忍住,嘴角不由上翘了一下,所幸自己儿子看不到。“是真瘫了,而且左手写字也越来越吃力了……如无意外,他也是时日无多了。到时候,你正好从京兆尹任上下来,为他守几个月的孝,以示尊崇。现在,早点回京兆去吧,省的被人诟病擅离职守。”
杨彪一时无言,只好再度俯身:“喏!”
就在距离杨府不过数里的袁府中,另一场父子之间的对话也在进行中。当然了,这里的对话未免就艰难了些。
只见昔日叱咤朝堂的袁逢袁太仆正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时不时的便有口水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滑过,而他的三个儿子则站成一排立在床侧,各自面无表情,只是由袁基时不时的上前擦拭。
偌大的卧室,却无一个婢女家仆在内。
“今日叫你们来不是为了别的,乃是你们父亲的左手越来越吃力,”袁隗唉声叹气的开口道。“所以思前想后,他觉得还是要尽量交代一些事情才好……昨日,他画了数个沙盘,我在旁默记……事关重大,你们还是认真些好。”
袁氏三兄弟终于忍不住相互对视了数眼,随即,还是袁基上前一步朝自己叔叔行了一礼:“请叔父大人代父亲大人赐教。”
“你们父亲昨日说……观天子所为,不知轻重,不明阴阳,天下或将乱起……若不乱,自不必说,若乱,我袁氏未必不能……未必不能……”
“未必不能取而代之?”头上裹着孝布的袁绍忍不住打断对方问道。
“然然也!”袁隗当即满头大汗。
听到这话,袁基也有些不知所措,但袁术却不禁向前一步:“不是说那仲姓天子是人恶意所为吗?”
“确实是人恶意所为。”袁隗赶紧解释道。“应该是公孙珣阳球王允那一帮人为了诛宦而下的手……但……”
“但也未必就没有可取之处吧?”袁术不禁捻着自己短短的胡子反问道。“代汉者当涂高,虽是人为,未必就没有道理。”
“这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吗?”袁绍勃然大怒。“既然知道是这些人所为,那便是助天子害我们父亲的帮凶……天子够不着,阳球司隶校尉需要从长计议,但公孙珣又如何?”
袁术和袁基当即改容。
不过,正当三兄弟准备如何之时,却不料身后床上忽然传来一阵吸嗬之声,连着袁隗,四人回过头去,却看到袁逢张口欲言,左手乱画,口中更是不停的滑出口水来,便赶紧围过去收拾一番。
而怔了片刻后,袁隗却是忽然反应了过来:“你们父亲的意思,怕是要你们暂时不要动这些人……他昨日曾有交代?”
“不动……父亲是担心洛中情况不安,仓促动手会遭反噬吗?”袁基不由追问道。
而不用袁隗回复,那被扶起的袁逢却是当即眨了两下眼皮。
“原来如此。”袁绍微微颔首。“那我们等事后再出手……”
袁逢一言不发,却是死死盯住了自己弟弟袁隗。
袁隗恍然大悟,然后赶紧说道:“昨日你们父亲曾写下一句话……正是关于公孙珣和公孙氏的。”
袁氏三兄弟当即屏声息气。
“他的意思是,天下若乱,公孙氏如耿氏,而公孙珣此人当为北地主人,尔等若有天命,可自取之!”
听到此言,袁基默然不语,袁绍却是不禁恍然,而袁术则是微微颔首。
又是一团口水溢出,而这一次,三兄弟却无一人想着为自己的老父亲擦上一擦。
三月初十,宋氏满门弃市,天子诏令,不许收尸,听到消息的宋皇后在暴室中终于绝了最后一丝念想,只是待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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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太祖在洛,才德俱现,若鹤立于鸡群。太仆袁逢观之,乃暗语于诸子:‘此复北地主人也,不知谁能取之!’太祖闻之,愈恶袁氏。”——《旧燕书》.卷二十六.世家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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